赵公公匆匆来报:“六部尚书、几位翰林纷纷求见。”
“见。”夏侯瞻说罢,端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蜂拥而入的人个个凝滞瞬间,满肚子的想说的话顿时憋在胸口。虞濯见状冷笑一声,打算拂袖而去。
“站住。”夏侯瞻出声阻止道,“朕的御书房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虞濯的声音不自觉地染上几分自负:“陛下,您爱听的话,这帮人已经过来说了,臣好歹也是两朝臣子,文成武就。断没有那诲人不倦的耐心。”
“你……”
夏侯瞻深吸一口气,转而看向目光迥异的臣子们,冷言说:“何时劳烦诸位一同到来?赵公公赐座吧。”
“多谢皇帝。”
这帮人本就是打算弹劾虞濯的,如今看君臣二人似有离心之状,更是鼓起勇气,纷纷直言其不当之处。
“诸位爱卿所言有理。”夏侯瞻心想果然如此,“但虞濯毕竟两朝为相,如今又是翰林院大学士,民心所向,仅仅这些理由,朕动不得。”
“那陛下的意思是……”苏晴顺势接话。
“人无完人,不如这是就j_iao给老师,好好查查,他这些年为官如何。”夏侯瞻盯着户部、吏部二位尚书,说道,“二位可不需包庇,但凡老师想调用的文档,务必详实。”
“是是是。”
“行了,你们先走吧,宣大理寺卿。”
大步流星地踏出御书房,虞濯只见外头的小德子早早备上了斗篷,小声说:“陛下吩咐奴才给您准备件衣裳,还让奴才带您去太后宫里。”
“出乘鸾宫之后呢?”虞濯淡笑着问。
小德子说:“回大人,陛下只说了在承露殿等便是。”
披上斗篷,虞濯淡淡一笑,不再多说了。变革一道,他们要走的路很长,既然下定决心,便不会在乎手段。
后宫外臣自然不能随意相见,更何况先前还有一些可笑的流言蜚语。虞濯在后花园停下,只见,满园入目竟然全是新绿。
“这……”虞濯走进林间仔细一看,这才发觉此地所种竟然皆是绿梅。
“大人也喜欢绿梅吗?”
“江南旧时雨,粉墙青瓦扶绿梅,碧水乌篷邀素月,自是人间极景。”虞濯伸手摸了摸盛开的绿梅,又问,“除了乘鸾宫以外,宫中还有何处有梅树?”
“承露殿后院有一片腊梅,御花园的东苑有一处粉梅,梅苑有一处红梅。其余各宫娘娘处还有种植便说不定了。”
小德子不说还好,一提“各宫娘娘”,虞濯脑中就隐隐作痛。
寻常百姓倒还是好解决,偏偏夏侯瞻身为帝王,这三宫六院,就算是放在那儿做摆设也闹心。果然,他在这站了一会的时间,就看到几位娘娘在丫鬟的簇拥下走入乘鸾宫内。
“现在这个时辰,怎么还会有宫女前去请安?”
“这不是陛下r.ì理万机,一旦入后宫,也只是拜见太后,这些个娘娘们想得到皇上垂青,不也只能r.ìr.ì来乘鸾宫中诵经祈福,抄写经书了吗?”
虞濯拍了拍小德子的肩膀说:“我在院子里坐回,跟陛下如实说你刚才的话。”
小德子顿时一脸为难。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六部尚书、翰林学士面色不一。吹了几口冷风,静下来一想,这事情不对呀,他们想要弹劾的是虞濯“功高震主”、“不尊皇帝”,怎么转而查起了贪污受贿?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李铭悄悄打量了几番同僚,心里七上八下。短短一年之间,户部尚书是一茬接一茬的换,上一任户部尚书赵旭,这不凳子还没焐热,就被抄了家。
“朱尚书,您说这皇帝到底想查什么?”
李铭在这一溜的大臣中,年纪是最轻的,其他哪位不是上了五六十的年纪,圣意难测,夏侯瞻又不常露面,除了请教这些前辈,他也无从得知。
“以本官看,皇帝根本不想查虞濯,想查咱们才是真的。”工部尚书朱凤才说。
不同于户部调来调去的尚书,工部尚书这一位置,自设立以来就没有换过人。朱凤才在朝中也算是元老级别的,其中绕绕弯弯一看便知。
“这是真的?”
翰林院老学士冷笑:“明天开ch.un,陛下就想要在宫内建立议事阁,这些r.ì子又对虞濯发难。依我看,这就是一石二鸟。”
“怎么说。”李铭虚心听教。
“皇帝想要组建这个议事阁自然是要用信得过的。”老学士捋了捋胡子,说,“皇帝想要动虞濯,何愁没有由头,当年周熙什么地位,不照样落得那个下场?”
朱凤才笑着说:“诸位想进这议事阁,在陛下眼底下做事,这次不得好好表现表现?”
这群老狐狸说话都是留一半。李铭点点头,皇帝八成是想看这件事情的处理过程,来决定议事阁组阁人员。
“宫门到了,各位大人,再会。”几位大臣相互打完招呼,老学士见李铭还不走,也是迟了一步才踏上马车。
“刘大人。”
“李尚书这是——”老学士扫视一圈宫门口等候的马车,只剩下他家的车夫了。
李铭本来就没有雇车,然而他只是说:“我家的车夫大约是雪深路滑,耽搁了,刘大人先行一步吧。”
刘大人走后,李铭在一边的酒肆内坐下。
“这不是苏统领嘛,你也在这儿呢。”李铭见到身穿锦服的苏拾雪同几个御林军的守卫待在一起,心生一计,便过去攀谈。
“李大人,下官不当统领了。”苏拾雪淡淡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被我抄家的户部尚书可不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