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狼(间歇性虐狗记 三)【完结】(5)

2019-03-18  作者|标签:

倘若真是那样,江充犹疑道,那些票子岂不是要满天飞?到时候必然一钱不值啊。

长庚:朝廷缓过来就可以买回来,等缓过这口气里,是还钱是继续,是特赦机构还是专门颁布律法都是后话,

江充又道:还有人问,倘若将来民间有人做假,拿着假的票子来找朝廷要钱怎么办?

长庚被这话气笑了:这事问灵枢院去,这种细枝末节也要拿到军机处来说吗?明天我们要不要说说如何规范马桶规格?

江充苦笑起来:话是这个道理,御史台殿下也知道除了吵架也没什么正事,听说正连夜写折子参你胡作非为呢。

长庚叹道:说一千种道理,现在也只是战时解燃眉之急,不然还能怎么办?是在满城流民身上抽重税,还是把皇上的行宫拆了拿去卖钱?有问题的可以在朝会上提,能回答的我当庭说,没想好的我回去想想再说,这些人

这个朝廷就是这样,有一小撮人负责办事,剩下大部分人负责拖后腿找茬,将来倘若事成,则算是有赖于自己思虑周全,万一事不成,那就是当年为什么不听我的。

这还不算,还有各怀心机与利害关系搅混水的,下绊子的,想办点事比登天还难无怪所有人都知道兼听则明的道理,史上最多的却还是独断朝纲的帝王和权倾朝野的权臣。

不是冲你,寒石兄别见怪,长庚摆摆手,我最近也是扯皮扯得太多,有点心浮气躁。

说起灵枢院,奉函公昨天又上了两封折子,下官做主先扣下来了,王爷看看是不是能往上送?

长庚给自己倒了一杯隔夜的凉茶:唔,说了什么?

一封是让皇上撤销掌令法,解禁民间长臂师,一封是想让皇上解禁民间紫流金交易,说是大富商必然都有自己的门路,国难当头,不如发挥这些人的作用,让我大梁境内紫流金也能多个来路。

长庚顿了顿,摇摇头:奉函公唉,这个奉函公。

老人家在京城围城的时候赤膊上阵的光棍精神让李丰印象深刻,虽然这老东西的脾气又臭又硬还认死理,但忠心不二是没的说,因此近来他时而胡说八道,李丰也都容忍了。

撤掌令法的那封折子大家看一看,没什么大毛病可以上呈,长庚说道,紫流金那件事就算了吧,逆着皇上的龙鳞有那么舒坦吗?委婉点替他写个摘要上报,原折子打回去。

江充无奈地应了一声,正要站起来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道:对了,还有安定侯

长庚蓦地一抬头。

李丰将玄铁虎符还给了顾昀,给了他调配四方兵力与战备的权力,按理是不必事无巨细地将沿途大事小情都上报的,不过顾昀没领这个情,规规矩矩地定期上折子,到了什么地方,战局如何,打算怎么做,有什么理由,全都陈列得一清二楚。

江充:安定侯刚到中原地带,没什么要紧事,只说碰上了土匪暴民的一帮乌合之众,打算先料理干净,多不过三五日。

长庚唔了一声:留下我看看。

江充感慨道:大事小情都罗在王爷这里,其他人的都是听听简报,唯有顾帅的折子从头到尾仔细看,王爷跟大帅的感情真是深厚。

说着,他便要告辞离去,刚走到门口,长庚忽然叫住他:寒石兄。

江充不明所以地回头: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长庚一只手搭在顾昀的折子上,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沉默了片刻,他面色无波地说道:劳烦你帮我搜集一下朝中关于烽火票的异议,谁说的,什么时候说的,说了什么,我酌情修订方案。

江充一惊修订方案要什么谁说的什么时候说的,他忍不住借着亮了彻夜的汽灯灯光看了雁王一眼,脸是年轻的,眼神却没有一点青涩,第一眼看便觉得是个儒雅翩翩的贵公子,再一看,眼神却并不是春风化雨的,丝丝地透出一股凉意来。

听闻先帝临终前将四殿下托付给了顾昀,在安定侯府长大,江充恍然惊觉,殿下和侯爷原来一点也不像。

江充:是。

长庚微微颔首,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多做解释。

等江充惊疑不定地走了,长庚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他睡眠本就不好,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打了个不甚愉快的盹,被这么一搅合,恐怕这一宿是合不上眼了,他便站起来换了室内熏香,点上了陈姑娘的安神散。

长庚在扑面而来的安神散面前静默地站了一会,方才一个根本记不清内容的噩梦搅得他心口如针扎似的疼,有外人在勉强忍住了没露出来这跟他少见的几次乌尔骨发作时的感觉很像。

因为顾昀的伤情,陈姑娘随军走了,临走时特意将他叫到一边,让他加重安神散的分量,能静养尽量静养。

这一番大喜大悲地折腾,将他几年静心养下的底子败了个干净,往后再要压制住就加倍困难了,乌尔骨最忌思虑思虑伤神尤重。

可是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撂挑子走人,看着顾昀被这破烂江山困死在其中么?

第69章:身世

中原一带横行的土匪暴民把蔡玢闹心得不行,蔡将军毕竟老了,麾下中原大军看似威武雄壮,其实也被人叫做养老军,驻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平八稳地往当中一坐,除了偶尔平平乱,基本就是给边境增援用了。

此时西北两处牵动着蔡玢大部分兵力,他手上本来就没有鹰甲,又生性谨慎,一点也不敢冒险,被暴民骚扰得不胜其烦。

顾昀花了三五天的时间,弄清了这一伙暴民的来龙去脉,对着地图亲自把地形摸了一遍,随后派人联系了蔡将军,准备两面包个锅贴。

造反土匪不知道京城来的队伍是谁在带兵,只是试探几次后,发现这伙人比蔡玢还面,拿着重甲和枪炮吓唬人,却从未开过火,只出轻骑,每次追出个一二里便鸣金收兵,认定了这支军队是中看不中用的菜瓜,正计划着要拿他们打个围的时候,蔡玢却突然抽风一样,一改之前只打不追的作风,将中原驻军留守兵力倾巢而出,突袭围堵造反的暴民。

其实中原驻军留守兵力不多,若说打,双方不见得谁吃亏,只是匪帮习惯了你进我退的撩闲方式,自以为是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不舍得拿家底硬拼,因此故技重施,且战且走,迂回着溜达蔡玢,退路上却遭遇了久候的顾昀。

顾昀令重甲架好枪炮对准匪帮,大匪首一看,少爷兵们又来吓唬人,当即喝令手下冲入重甲阵中,重甲防线一冲就破,轻骑狼狈地顶上,匪首一看,果然炮口里都没有货,纯粹是纸糊的,大喜之下越发肆无忌惮,直接带兵顶着轻甲往前冲。

等匪帮整个陷入斛中,那些纸糊的重炮突然响了,匪帮猝不及防,人仰马翻,尚未来得及撤,方才还躲躲闪闪的轻骑与赶来的蔡家军从两边围拢过来,真把他们包了锅贴。

匪帮溃不成军,传说中的火龙首领被生擒,顾昀被那一身坑坑洼洼的匪首丑得眼睛疼,打算直接将此人丢给沈易玩,吩咐道:问他同党在何处,受何人指使,老巢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能让我们黑吃黑的东西

沈易一口气呛住,凶猛地咳嗽起来:大帅,你穷疯了!

顾昀一摆手:不说揍他严刑逼供,我跟老蔡叙叙旧去。

他说完正要走,突然看见一个亲兵手里拿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刀,比匕首稍长一点,刀尖微微回勾,侧面有一道优美的弧度,与中原的短刀大不相同,顾昀见了觉得有点眼熟,便伸手接过来。

大帅,这是那匪首身上的搜来的。

顾昀拔出短刀,用手指划了一下刀刃,眯起眼低声道:蛮人的东西?

是十八部落的短弯刀。这时,陈轻絮走过来,侯爷,钢板松了没有?

没有,劳烦陈姑娘半夜三更跟着我们东奔西跑了。顾昀摇摇头,他握了一下短刀刀柄,唔,刀柄这么短不卡手么?

刀柄不短,这是把女人刀,陈轻絮将弯刀接过来,拿在手里垫了垫,北蛮十八部餐风饮露,和草原上的猛兽抢食吃,因此刀柄处时常有这样一个槽,万一遇上力气大的野兽,打斗中可以防脱手,这把刀的钢口很好,原主人肯定身份不低,刀柄多半是量身特制的,那她的手就一定很小,和我差不多,应该是个女人侯爷你看这里。

她将刀柄转过来给顾昀看,只见刀柄下面有一圈复杂的图案,好像无数花藤缠绕的一个图腾,中间裹着一个火焰的形状。

陈轻絮道:我在一个十八部落弃之不用的遗迹里看见过这个花藤的图案,听被绑去的汉人奴隶说,这好像是十八部神女的标志。

我知道,顾昀的脸色一下严肃下来,我还知道中间那个标志代表谁。

沈易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看见那图案微微抽了口气:大地之心?

陈轻絮莫名其妙道:谁?

沈易:胡格尔秀娘,她她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怎么会

顾昀冲他摆摆手,拎过那把短刀转身走进关押匪首火龙的地方,一摆手将守卫都打发出去。

他拎着那把短刀,脸上看不出喜怒来,微微回弯的刀已经很旧了,依然锋利,带着一股捅进肉体里就要带下一块血肉的狠辣。顾昀将刀尖别在火龙下巴上:听说你不交代贵起义军的老窝,也不肯说出是谁撺掇你趁火打劫纠缠蔡家军的?

火龙:呸,小白脸!

顾昀闻言笑了,感觉有点受用在他看来,骂男人小白脸和骂女人狐狸精是一个道理,只能说明挨骂的人长得好。

爱说不说吧,顾昀好整以暇,转头吩咐沈易道,国难当头,此人里通外国,跟北蛮子勾搭不清,你那蛮子爹们还没入关呢,这边先给人舔上脚了审你都浪费我时间,明日昭告四方,凌迟示众!

火龙听到一半,先是迷茫,随后神色越来越惊骇,见顾昀不是说着玩的,当真态度轻慢起身要走,便用力挣扎起来:污蔑!狗官!弟兄们都知道你老子我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你敢拿这等鬼话污蔑我名声

污蔑?顾昀将那把十八部的女人刀在火龙面前晃了两下,中原人管这玩意叫狼牙钢,前面的回勾弯月尖是典型的蛮人制作,这是不是你的?

火龙愣住了。

刀鞘与凹槽都是特制的,上好的皮鞘,手柄上的图腾精细如生,必出于名家之手,普通蛮人用不起这个,原主非富即贵顾昀微微一抬下巴,睨着火龙道,我说丑八怪,你的兄弟们都知道你整日了将此物放在身上,只是没人知道这东西来历吧?啧,一帮不识货的泥腿子

等等!慢慢着!火龙大叫道,那是那是我仇家的东西,不是

顾昀大笑道:是呢,听着真像真的,见过把情人的东西随身带着的,头一回听说还有对敌人这么念念不忘的,什么仇这么缠绵悱恻,来给我见识见识。

那个女人下药放倒我寨中百十来口兄弟,一刀一刀地挨个捅过去,最后还放了一把火,把山头也烧了个干净,一个山,连鸟都烤糊了,就跑出来一个我,给我落下了这一身疤。老子他娘的根本不知道她是哪来的,也不知道她是蛮子,带着这把刀是为了提醒自个儿过去的耻辱!火龙怒极,吼道,狗官,你污蔑老子什么都行,你要是敢给我扣这个屎盆子,我做鬼也要一口一口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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