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听着晏歌的脚步声,循声顺势扯住了晏歌的袍角,她哑声道:“我只知道……公主姐姐定不想看见你这样……”
“她在等我回去,等我凯旋回去……我已经让她等我太久了……”晏歌拂开了小桃的手,“再拦我者,军法处置!”
晏歌治军,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小桃即便是看不见了,也能从晏歌的声音中听出她隐忍的悲痛。她死死咬了咬下唇,晏歌如此疯狂的打仗,只怕多少是为了心底的一个执念。这个执念说白了,只怕只能算是晏歌的一个侥幸。
万一,楚山还活着,还好好活着。
有人说,楚山殉国是一剑穿心,有人说楚山殉国是纵身跳下城头,也有人说楚山殉国被天上的秃鹫叼了尸体去啃食……
可不管谁说的,晏歌都不信。
她只知道,她要一步一步打回霜州,不见到楚山的尸首,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楚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这边晏歌率领一千精骑驰出了军营,广阳的叛军很快便收到了晏歌离营的消息。
“确定晏歌已经离营了?!”叛军守将激动地问向叛军探子,“他奶奶的,诱这死丫头中计真不容易!”说完,叛军守将当即下令,“传我军令,一见晏歌出现在粮道上,伏兵马上出击,务必给本将军把晏歌那死丫头弄死在粮道上!”
“得令!”探子重重点头,便转身跑下了城头。
叛军守将倒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许多,可是他扶在城砖上的手掌还在忍不住轻颤,“终于中计了……也不枉老子牺牲了几百个运粮兄弟!晏歌,我今日要你死!”
“报——”
突然一名副将慌乱地冲上了城头,“大事不好了!城南出现数千晏家军!”
“慌什么慌?!只要不是晏歌领兵,不过是些虚张声势的家伙,死守广阳就好!”叛军守将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几分心虚,他教训完下属后,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敌军就数千?”
“回将军……”
“报——”
副将还没把话说完,便有另一名哨兵慌乱地冲了上来,抱拳道:“广阳城西出现了数千晏家军!”
“这死丫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叛军守将有些慌了,“传我军令……”
“报——”
“又怎么了?!”
“广阳城东出现了数千晏家军!”
“……”
叛军守将颤然噤声,他极目看着南面的晏家大旗,即便是只有数千人,可那军阵步步逼近,就像是三个巨大的狼牙,准备将广阳一口撕成几瓣。
“报——”
“北面怎么了?”
“晏……晏歌……率领一千精骑接连突破北部三道关卡,现在已经到了广阳北面……”小兵说得颤抖,他万万没想到晏歌竟能那么快地出现在那儿。
“她……不是应该去截断我军的粮道么?!”叛军守将更是没有想到,明明是中计的人,怎会突然绕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破三道关卡,出现在了广阳以北,对整个广阳城瞬间形成了合围之势!
毕竟,大云原本的霜州已经陷落,所以广阳以北是叛军布防最薄弱的地方。叛军守将一直以为,他在东北跟西北两侧设下三道关卡,就算晏家军想从北部攻击广阳,也没有那么容易得逞。
越是叛军守将不敢相信的,就越是晏歌会铤而走险做的。
切断粮道,等叛军不战而降,对晏歌来说,她根本不想等那么久。
她如今想要的是,速战速决,把广阳拿在手中!
而这广阳城中的叛军,十之有七是那日在霜州逼害了楚山的人,全都不可原谅!
叛军守将策马一路跑到广阳北城门,他几乎是踉跄着跑上城门——
烈日之下,数百骑兵浑身血污整齐地列阵城下,好像是从地狱中杀出来的修罗鬼兵,个个马蹄染血,铁枪滴血。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银甲黑缨的少女将军忽然扬起头来,已是半面血污,她凉凉的眸光好像利刃,直勾勾地盯着城头上的叛军守将。
“你们欠楚山的……”
晏歌徐徐说着,声音涩哑,却让人莫名的心寒。
“所以,你们的脑袋,今日都得留下……”
叛军守将壮胆似的大喝道:“晏歌,你以为你是谁!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头!你爷爷我当兵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咻!”
叛军的话音才落,晏歌已张弓一箭- she -了出去。
若不是叛军守将躲得快,这一箭早就要了他的命!
“你……”
只见晏歌在烈日下一振枪缨,甩出了几滴未干的血珠,溅在了马蹄边,“今日破城,斩杀敌酋最高者,本将重重有赏!”
“诺!”
“传我军令,死守广阳城!”
“可是来人才数百骑,将军,不如我们跟他们拼了!”
“拼了?一千骑兵连闯三关到这儿竟然还有数百骑,你是想出去送死么?!”
“可是……我们广阳城内有七万人马啊!”
“……”
“将军,我们何必怕他们区区数百骑?!”
叛军守将回头再看了看城下的晏歌,若有所思地道,“本将也觉得窝囊了!老子还会怕她个死丫头!传我军令,八千铁骑北门备战,随本将杀出去,亲手弄死这个臭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