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歌颇是惊讶地看着她,“你竟知道我想做什么?”
小桃点点头,笑道:“虽然算不上你的蛔虫,可好歹也猜得中你行军的方式,就一个字,奇!”
晏歌沉默不语,看着桃州的方向,若有所思。
小桃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掌心,笑道:“你不说话,看来是我说中了!”
晏歌轻轻一笑,“我会回来的。”
“我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今夜是来送行的。”小桃扬了扬她另外只手上的骨笛,“我敲不来战鼓,只会吹笛子,一会儿你出发了,我便一路吹着笛子送你。”
“好。”晏歌点点头,看了看天色,“我该走了,这些日子多多保重。”
“好哇,你这里好吃好住的,说不定你回来之时,我可以胖成一个球!”小桃笑着猛点头,再挠了挠晏歌的掌心,“去吧,小将军,我等你凯旋归来!”
晏歌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守城将军招了招手,“把我的战马牵来。”
“诺!”
不多时,守城将军便牵着一匹黑鬃骏马走了过来,恭敬地对着晏歌一拜,“将军,您的战马。”
晏歌放开了小桃的手,对着城头上的弓箭手一唤,“银枪!”
“诺!”
弓箭手将银枪从城头上抛下,晏歌凌空接住,飞身上马,一手紧扯缰绳,一手握紧长枪,看向小桃,“我走了。”说完,不忘嘱咐守将,“一会儿送小桃回去,这些日子务必要好好照顾她。”
“诺!”
“小将军。”小桃摇了摇头,问道,“可不可以让我摸摸马儿的脑袋?”
晏歌点头,示意副将牵着小桃的手,摸了摸黑马的脸颊。
小桃轻轻地抚着黑马的脸颊,轻笑道:“平安乖,你要平安带小将军回来哦。”
晏歌愕了愕,“平安?”
小桃点头笑道:“嗯!平安,以后这马儿就叫平安了!”
晏歌心底一暖,捋了捋马鬃,沉声道:“平安,是个好名字。”
小桃会心轻声道:“平安要回来,你也要平安回来。”
晏歌重重点头,这世间能暖到她的人,只怕只剩下小桃一人了。她慨然一叹,望着远方,突然厉声一喝,“驾!”
只见她一夹马腹,马儿前蹄奋空,瞬间驰出好几步。
小桃听着马儿跑远,连忙将骨笛移近唇边,吹响了这首送别曲。
曲调婉转,却隐隐藏着一丝森森的诡音。
晏歌一骑在夜色中飞驰,突然听见了身后响起了一阵振翅之声——
“嗡……”
她警惕地往后一扫,却瞧见城外草丛之中竟飞出数百只萤火虫,随着那首骨笛曲翩翩绕着她身后起舞。
每只虫儿尾部带着一点荧光,数百点荧光同时起舞,有那么一霎,晏歌只觉得失神,就好像是身处繁星之中,连身上的银甲都开始熠熠生辉。
虫儿飞了飞,突然悬飞在了原地。
晏歌勒停了马儿,看着那些虫儿在夜色之中缓缓拼出了两个字——平安。
晏歌眼眶微红,她遥遥看着广阳城的轮廓,骨笛曲蓦地消逝在了夜风之中,那些聚集的虫儿也骤然四散,纷纷隐没在了乱草之中。
晏歌勒马回头,看着桃州的方向,眼眸之中,已是泪光闪烁。
“平安,我们走!驾!”晏歌再次策马前行,广阳城的城郭最终消失在了身后。
一月前,晏歌便下了密令,将一万兵马分为多支小队,名曰巡猎,实则行军桃州与柳州的交界处,准备奇袭临安。
既然都觉得先动先死,晏歌就要拼一个出其不意,速战速决。
桃州兵马,至少还有部分是晏家军旧部,只要真相大白,十日之内拿下桃州不是问题。
等她桃州拿下之后,叛军势必会南北夹击焚世军,若是守不住柳州与桃州,那她变成了为叛军做嫁衣的傻子。
所以最难之事,便是守城。
焚世军如今可用之将实在是太少,除了……晏谦的义子百里雍。
半月后,当晏歌赶到交界处的秘营之时,她来不及解甲休整片刻,便快步跑入了侧帐之中。
“百里哥哥的伤如何?”晏歌问向军医。
军医叹息道:“百里将军身上的箭伤已经处理妥当,已无- xing -命之忧,只是这一路逃亡,流血太多,他需要静养些时日,方可恢复元气。”
“我……能战!”百里雍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看向了晏歌,一瞬不瞬,眼眶渐渐红润了起来,“小歌……你信我……我可以战!”
晏歌走了过去,坐到了他的身边,涩声道:“我已经没有了父帅,我不想再失去哥哥了,所以,你好好静养。”
“小歌!”百里雍伸手紧紧抓住了晏歌的袖甲,猛烈的摇头,“我不能让义父枉死临安,我必须要杀回去,让那个狗皇帝亲自向义父谢罪!”他说得甚是激动,略显苍白的唇竟有了些许血色,“义父有些话,让我一定要带给你。”
晏歌哽咽沉声问道:“你说……”
百里雍定定地看着晏歌,眼泪从眼角滑落,“这片江山已无明主,倒不如用这血肉之躯,打一个太平盛世出来!”他紧了紧手指,颤声狠狠地道,“小歌,你反得好!”
“可我……终究还是反迟了……”晏歌死死咬牙,眼泪也忍不住涌了起来,“迟了……还是迟了……我最后还是救不了父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