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点点头,“嗯。”她又解释了一遍,“当年忘雪姐姐是已死之人,所以往生骨笛就算让她活过来,她也只能算是再世之人,不会记得生前的那些人或事,所以我才说,她已经不算是苏折雪了。”顿了一下,小桃恳切地看着叶泠兮,“公主姐姐,这就是我知道的事情,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走了?”
忘了多好……
叶泠兮此刻倒是有些羡慕苏折雪,可以忘记那个人,以及与那个人有关的所有事情,她颓然摇了摇头。
小桃苦着脸道:“连你也说话不算话!”
叶泠兮回过了神来,淡淡笑道:“不,本宫说话算话。”
“那我走了啊!”小桃激动地拍了拍手,可才跳到帐帘前,便被晏歌给拦住了。
小桃不悦地一瞪晏歌,“小将军!你们公主都放我走了,你再不放我走,你可就犯了欺君之罪!”
“小歌?”叶泠兮惑然看着晏歌。
晏歌沉声道:“霜州夜里雾最浓,十步之内看不清物事,我若让这丫头孤身一人走了,只怕不出半日,她必定会葬身在野兽腹中。”
小桃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她怎的就没想到这一茬!
晏歌看着小桃,“大战在即,我晏家这一万子弟兵是一人都不可以少,所以不能分派人手送你回淮阳。”
小桃委屈地瞪着晏歌,“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放我走!”
“放!等我拿下寒西关,我不单是放你走,我还亲自牵马送你一程,如何?”
小桃仔细想了想,觉得心底不太踏实,“万一你拿不下寒西关呢?”
“绝无可能!”晏歌厉喝一声。
小桃被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了叶泠兮身后,“公主姐姐,你为我作证,免得她以后耍赖!”
叶泠兮笑道:“小歌向来说话算话,她既然说了要放你,自然会放你。”
“那……那我便信你一回。”小桃只好点点头,突然她眼珠子机灵地一转,凑到了叶泠兮耳侧,小声笑道,“公主姐姐啊,我跟你说……”
“丫头,你在说什么?!”晏歌有些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这丫头要说一些跟她有关的事。
小桃挑衅一样地瞪了晏歌一眼,继续说道:“这小将军可是我见过的最笨的人啦,心里藏了话又不敢说出来,就只敢对我发横!”
叶泠兮岂会不知道小桃指的是晏歌心里对她的那些情愫呢?那些话,不用晏歌说出口,她比谁都清楚。
只是,这一步,她不敢踏出来,也不敢许给她。
且不论她们是君臣,也不管她们同是女子,就只论一个“心”字。
若是心里还有别人,若是心里还放不下她,又何必给她希望,徒增他日失望呢?
“还有,公主姐姐……”
“小桃,好像你的药还没上呢。”
叶泠兮打断了小桃的话,她看了一眼矮几上放着的伤药,“由本宫来给你上药吧。”
小桃受宠若惊地点头,“好啊!定比那个凶巴巴的小将军要温柔多了!”
“楚山是千金之躯,上药这种事岂能让楚山来?”晏歌把手中银枪一放,当先拿起了伤药,一瞪小桃,“去榻上躺着!”
小桃瘪了瘪嘴,求救一样地看向叶泠兮,“公主姐姐,你瞧,她那么凶,呜呜,我怕。”
叶泠兮看了晏歌一眼,“小歌,小桃并非是囚徒,你……”
“我……我知道了。”晏歌的声音比方才要柔和了许多,她先走到了榻边,刚想催促小桃一声,却又忍了忍话,变作了另外一句,“小桃姑娘,请。”声音温柔,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小桃得意地走到了榻边,趴到了榻上,“轻一点哈,同样是姑娘家,别人可以下手温柔,怎的到了你这里,就那么凶,小心以后没人要你。”
晏歌铁青着脸本想发作,可是又碍于叶泠兮在边上,只好强忍了心底的怒意,冷冷地给小桃的伤处上好了药。
“小桃姑娘就好生歇息吧,我跟小歌先走了。”叶泠兮嘱咐了一句,便带着晏歌走出了营帐。
叶泠兮突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蓦然浮现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来。
晏歌看得痴然,生怕自己做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小歌,我感觉今日又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
“嗯。”
“苏折雪当真还活着,我这心里竟觉得舒坦了不少。”
“嗯。”
“小歌……”叶泠兮突然回头看向晏歌,却将晏歌眼底慌忙掩藏的痴然看了个清清楚楚。
心湖,为何竟泛起些许欢喜的涟漪?
叶泠兮觉得这次她随军出征,不,应该是这几日与晏歌相处,似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她原本想说的话,已经忘记了,眼眸中映出的是一个通红着脸颊的少女将军,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转过了脸去,“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我送你回帐,我就休息。”晏歌点点头。
“好。”
叶泠兮低头走在了前面,晏歌默默提枪走在后面,一路无言,走入了中军大帐中。
“少将军,医官来了。”
突然听见帐外响起了一声通传,晏歌这才想起白日里偷偷吩咐医官给叶泠兮新配了一盒伤药膏,这会儿定是送来了。
“医官为何会这个时候来?”叶泠兮有些惑然。
晏歌微微一笑,掀帘走了出去,向医官要了药膏,便又独自走了回来,将药膏递向了叶泠兮,“给你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