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玉奴突然一唤。
燕临秀蹙眉转过了身来,定定看着她,“何事?”
玉奴莞尔道:“我……等大人回来。”
燕临秀轻咳了两声,点点头,终是快步走出了房间,将房门关好后,急忙离开小院。
玉奴听着燕临秀的脚步走远,拢了拢身上燕临秀温暖的外袍,靠在了房门上,不禁哑然失笑。
这些年来,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尊重?又何曾受到这样的怜惜?
她是个从小被卖入青楼的女娃,从小到大看见的都是“薄情”二字。她从来不敢相信哪个男子会懂得疼惜女人,她只知道那些来青楼的男子爱的只是她们的容貌,她们的身子,她们给的软玉温香。
或许,在那些男子心里,从来就没有把她们当做过人。
直到那一天,一个英姿勃勃的陌生男子为她赎了身,她以为,她可以摆脱这些肮脏,好好的跟一个男子相守终老。
却不想,这男子给她赐名“玉奴”,告诉她,“从今日开始,我是你的主子,你是我的死士,你若有半点违逆我,只有死路一条,可明白了?”
“是,主子。”
她以为她只要顺从,只要听话,还是能熬完这一世,只是三天后,她便知道她错了。
鱼沧云将她推到了一个满是虫蚁的池子之中,任她如何哀求,那男子就是不拉她上来,甚至还冷笑着看她的肌肤被一寸一寸地啃坏。
那种痛,她至今记得,蚀骨穿心,只要一想起那一夜,她还会忍不住瑟瑟发抖。
肌肤重铸,鱼沧云用了离荒巫人的蛊术,等她醒来之后,镜中的自己已经是另一个模样,美艳却陌生。
“今日开始,你便好好模仿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
鱼沧云将一叠画轴丢在她的面前,冷声道:“你这样的死士不止你一个,本少主每三个月会来查验一回,若是学得不好,你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是……”几乎是颤抖地,玉奴重重跪地叩头,送走了鱼沧云。
数年之后,那些模仿苏折雪的女子不知死了多少个,而她玉奴应该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
对于这个结果,鱼沧云很是满意,这个一手□□的尤物,又岂能放过?
渐渐地,玉奴开始把自己当成一具行尸走肉,任由鱼沧云使唤,他说往东,她便往东,他说往西,她便往西。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年叫什么名字?
甚至忘记了当年的自己究竟长什么模样?
“玉奴……”
她只不过是个蝼蚁一样的女奴罢了。
蛊惑男人的心,易如反掌,取悦男子,更是手到擒来。
当岁月只剩下了冰霜,玉奴已经不敢憧憬将来,早已忘记了温暖是什么滋味?
直到——
她该谢谢那日的纸鸢,也该谢谢自己为了取悦叶桓故意去宫门前接他。
那少年郎清秀干净,看她的眸光不像那些男子一样污浊。
甚至,还夹杂着三分惊艳,三分疼惜,一分柔情。
“燕临秀……”
玉奴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丝幸福的笑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被温暖紧紧包围着,只听她自言自语哀声道:“只求你……别嫌弃我满身风尘……”
眼泪忽地涌眶而出,沿着她的双颊滑落腮边。
她忍了忍泪水,吸了吸鼻子,却发现这些被她强忍了数年的眼泪竟似决了堤的洪水,她越是想忍,就越是忍不住,簌簌而下。
“呜……”
终于,她坐倒在了地上,扯着燕临秀的外袍紧紧环住自己,就当做是在那少年郎怀中肆意哭泣,宣泄着她这些年来的委屈与凄凉。
“咻!”
小院外的暗巷子里,突然- she -出一支暗箭,穿破了一个黑影的胸膛。
只听那黑影闷哼了一声,便从檐上跌了下来,已然气绝。
“此人不是海枭的人?”
“圣女大人,那边还跑了一个!”
“放了他。”
燕临素眯眼看着远处跑得消失不见的黑影,冷声道:“阿秀这招釜底抽薪用得很好,但是不利于我们找寻长生杯,所以,就让这人回去告诉他的主子,被阿秀掳走的女人到底藏在哪里?”
五长老惑然问道:“为何要坏三公子的事?”
燕临素冷笑道:“我们可是黄雀,若没有螳螂捕蝉,我们怎能趁乱下手呢?”
“可若让三公子知道了……”
“她若是求我帮手叶泠兮,我才会真的帮手,她如今不肯求我,那我只好搅弄搅弄这淮阳城中的风云了。”说完,燕临素抽出了腰间的弯刀,笑然看着弯刀上的冷冽锋刃,徐徐道:“阿秀,姐姐很想知道,你接下来如何破这个局呢?”眸光一闪,满满地皆是期望的光彩。
五长老噤声不语。
燕临素突然收回了弯刀,正色问道:“五长老,这几日混进宫内多少人了?”
“一共三十一人。”五长老恭敬地回答。
燕临素淡淡笑道:“淮阳皇城不大,这些人已经够把皇宫翻个遍了。”她轻轻舒了一口气,望着远处的皇城方向,叹声道:“只要淮阳一乱,这宫内若是有长生杯,那必定就是我们光明衙的掌中物了。”
阿秀,别怪姐姐,没有往生骨笛,就只能寄望长生杯。只有有了长生杯,你才能继续做你逍遥的燕三公子,否则,你跟我都逃不了那个宿命。
最后这句话燕临素没有说出口,只在心头歉声自语。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玉奴为啥像苏姐姐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