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点什么?”他嗓子似乎有些干涩。
“为什么到处找我?”我直接切入正题。
“关于……关于一点家务事……”他直直地和我对视,好像有些犹豫要不要说略略地思考着。
“什么??”家务事?我鼓膜没穿孔吧?
“是的,关于晨晨。”他立刻严肃起来。
“她怎么了?”
“她连续自杀了三次……现在还因为服毒卧床,她嘴里一直叫你的名字,我就来找你了。”他痛心疾首道。
我心里猛跳一下。自杀?为什么?为了我?不会啊!她明明正式跟我分手了的!难道是水老头逼她放弃我?最后还是拗不过就来找我了?
“是你逼她?”我继续问。
“我?怎么可能是我……”他苦恼地晃着头。
“那为什么?”
“因为她怀孕了。”
哦,她怀孕了。哦?她怀孕了。
我慢慢地咀嚼这几个字,当我真正明白其中含义的时候已经震惊得不能自已。
“哦。”我艰难地开口,声带好像扭成一团了,“那恭喜你了。”
他眼睛又突然瞪大:“说什么?……”但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立刻转了话锋,“她一直不承认是你,但你会负责的,对吧?!”他气势汹汹地问。
我负责?我能负上什么责?忽然明白了水老头话中意所指,我估计我的脸变成了茶色。
一直不承认是我……那是自然的!我从来都没做过什么越矩的事啊!最多抱她入怀亲吻她额头,这个责任我还负得起。但那个怀孕算什么?!我从心里一直凉着,凉到五脏六腑,凉到四肢百骸,指间冰冷。
“我没碰过她……”我嗓子也干得要命,声带振动着让我有种想吐的欲望,开始后悔刚才没要一杯喝的。
“你敢说??”他眼睛愈瞪愈大,几乎要掉进他面前的咖啡杯里,难以致信地看着我,“不是你??你敢说?!”
我缓缓点头。真想找面镜子,看看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冤枉?委屈?愤怒?无奈?哭笑不得?扭曲抽筋?
“哼!畜牲!”他冷笑着骂道,“晨晨那么护着你,你竟然给我来个死不认帐!”
我用力皱了一下眉头。多大的人了,居然不明事实胡搅蛮缠。可他再怎么着也是依晨的老爹。
我压根没有挑衅他的意思,他却“腾”地站起来,隔着桌子,只见他一巴掌挥过来,“啪”的一声正中我左脸,我只好往地上扑倒。
“畜牲!”他大叫着扑过来。
我头脑还一片混沌着,但人体对伤害总是想要避免的,于是我在地上连滚三四圈,躲了他又踹又踩的几脚。
“晨晨真是瞎了眼!你这个畜牲!”不顾全咖啡厅讶异的注视,他一个劲想要踩住我狠踹几脚泄愤,我就又就地滚了两圈挣扎着爬了起来,他还想扑过来殴我,我只得用尽了最后的爆发力冲出门去。
终于脱离了水老头的杀人凶光,我开始地在大街上逛,街上的车声嘈杂地盈满耳朵。
她怀孕了,她自杀了,她不承认是我。我不该喜还是该悲。她所谓苦衷,我也明白了。分手是觉得对不起我吗?!她为什么就不肯告诉让我一起面对!她怀孕了,可她自杀了。她又不是自愿的!!
我突然怔怔地站在街上,后面涌上来的路人都会奇怪地瞟我一眼。
章十五.掩饰
那天她在雕像后面哭得那么伤心,现在想想我好后悔没有问清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在生死线上一遍遍徘徊,我却在小网吧里混吃等死,空长了一身蛋白质和脂肪什么也没有承担。我枉为人,枉为想要保护她的人……
她三天没有来上学,雕像后面见到她以后,我被抛弃了。被抛弃的真的是我吗?我那时蹲在地上痛苦到天黑,也没有仔细思考一下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她不是自愿的!我还记得那三天之前她还活蹦乱跳的,还去参加什么高层子女的酒会。酒会?还有王君佚??
那天晚上,应该是王君佚送依晨回家的吧!?然后依晨病了三天,来了就跟我分别了?真巧……真巧啊!就是他做的吧!!我重回学校那天他还向我来示威!!依晨叫他来传话?真是讽刺。他,王君佚!!
我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无名怒火燃起,灼烤着我的大脑。
无意识地迈着步回到网吧,我张腿跨进门里。从这里出来去找水老头似乎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时间过得真漫长。
“怎么挂彩了?出去打架了?”门内的人还是那副不严肃的神态。
“不是我,我遇到了一个比我还混的混混。”我无精打采地回,一垂下眼就能看到我左脸肿起了一大块儿,衣服也在地上滚那两圈失了本色。
“可不多见。”他低头咕哝着。
我回了网管专用狭窄的小屋,把自己扔到床上去。一个人的安静是种催化剂,有些事也越想越让人火大,压力和愤怒也被催化到了最大。
有种爱啊,寒彻肌理,有一种恨痛彻心扉。我并没有爱得如何惨烈过,但我恨了,不知为何,如此深入骨髓,牢牢地钉入身体。想要拔除,必定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