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谦闻言面露苦笑,声音低到微不可闻:“当年父皇下旨赐婚,儿臣其实是反对的,可是……”
不等卫谦把话说完,卫崇荣就打断了他,强势道:“团团,你反对的理由是什么,你以为我和你爹爹不知道?”
卫崇荣并不是控制欲很强的父亲,他对自己的几个孩子,一向都是随和又从容的,只要孩子们高兴,规矩和原则算什么,都可以扔到旁边的。
即便是婚姻大事,卫崇荣也不会全权做主,孩子的意见总是要尊重的。之所以非给卫谦和阮檬赐婚,就是舍不得儿子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什么叫因为喜欢他所以舍不得困住他,卫崇荣听到卫诚的说法气得当场拍坏了书案。
见卫谦垂首不语,卫崇荣又道:“如果你不喜欢檬儿,我不会给你们赐婚,可你既然喜欢,我又怎能委屈了你。”
“父皇的心意儿臣心里明白,可强扭的瓜是不会甜的。”再让卫谦选择一次,他定会抗旨不遵的,也就是他一时侥幸,才让两个人互相折磨到了现在。
“团团你是不是笨?”卫崇荣恨铁不成钢地低吼道,吼完还伸手在儿子额头上敲了下,见卫谦皱起眉头又后悔地不行,忙又温柔地给他揉了揉,“你敢说檬儿对你全无感情?”
卫谦自然是不敢说的,阮檬对他当然是有感情的,可惜不是他想要的那种。但在被强迫进宫之后,阮檬对他的感情还能剩下几分,卫谦就不敢多想了。
都说知子莫若父,卫崇荣一看就知道卫谦又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忙给他摆事实讲道理:“团团,感情从来都是没法讲公平的,互相喜欢已经不容易了,谁能强求喜欢的程度还得一样。”
“你和爹爹不是么?”自己的感情卫谦看不透,两位父亲的倒是心里门清。
卫崇荣叹口气,语气愈发无奈:“我与你爹爹在一起多少年了,你们能比么?再说当年你爹爹死活说要嫁给我,还不远千里追到灵州时,我其实还没弄清楚,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两个人是互相喜欢的,哪怕喜欢的程度不一样,未来也是大有可期,什么都是同步的,那太可遇不可求了。
有关卫崇荣和君华的往事,卫谦多多少少听长辈说起过一些,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道:“就算檬哥哥曾经喜欢过我,也没到可以为了我留在渝京的程度,我强行留下他……”
卫谦的话再次被卫崇荣打断了:“团团,你说错了,不是你强行留了檬儿下来,是我帮你强行留了下他。”
“有区别么?”反正在阮檬眼里,一切都是他强求的,他们从此再也回不去了。
“当然有区别了,我要是不下旨,檬儿就要和语儿成亲了,你们就再也没有以后了。”如果阮檬和卫语是真心相爱,卫崇荣也不至于坏人姻缘,偏偏他们并不是这么回事。
“没有也好,彼此或许还能有个好念想。”阮檬对于当太子内君这件事的抵触程度,远远超过了卫谦的想象。
“好什么好?”卫崇荣气得又是一掌拍在书案上,“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团团你是太子,是这天下未来的主人,得不到才是更美丽这种话不适合你。”
恰在此时,有小黄门进来禀报,说太子内君来了,在殿外候着有一会儿了,说是来接太子殿下的。
卫崇荣闻言有些得意,挑眉道:“团团,你看如何,檬儿还是会做人的。”
“那是他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要是阮檬从前对卫谦这样,他肯定欣喜若狂,换成现在,欣喜没有多少,反而多了患得患失。
卫崇荣满不在乎,还笑道:“失忆又如何,他不知道自己是太子内君么?”知道还对卫谦百般讨好,阮檬显然是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了,还生出了弥补的想法。
卫谦似乎没有想到这点,一时愣了愣,随即问道:“父皇不见他?”
卫崇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现在看到他烦得很,偏偏是蔻姐姐的儿子,又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我也碰不得,还是不见比较好。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用午膳,别饿着我孙子。”
“要是个孙女怎么办?”卫谦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
“孙女有什么不好,你想想诺儿小时候多可爱。”卫崇荣满脸期待,“我之前还跟你爹爹说呢,诺儿和谨儿长大了不好玩了,问他要不要再生个小的,可惜他不干,父皇只能指望你了。”
不知不觉又被秀了一波,卫谦有点待不住了,急忙告退。
卫谦刚从宣室殿出来,阮檬就迎了上去,很自然地问道:“团团,累不累?”
到底是在人前,卫谦向来很给阮檬面子,这会儿也不会拂了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那我们回家。”阮檬说完理直气壮地抓住卫谦的手握紧。
卫谦愣住了,下意识把手往回一缩,可惜阮檬抓得太紧,他竟然没有抽动。
“你说回家?”阮檬居然会说长信宫是他们的家,卫谦的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语。
阮檬心里清楚,卫谦如今对自己是有戒心的,可他不能松开手,那样卫谦会退得更远:“还是说你不想走,那我传肩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