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晴顺着她的目光,艰难地仰起头,看向身后——只见一头足有普通的野猪三四倍强壮的野兽正朝着她一步一步踏来,哐哐作响,地动山摇。
那带着勾爪的蹄子几乎有她整张脸那么大,尖锐的獠牙能够在顷刻间穿透她的身体,而随着它的逼近,口中腥臭的热气也扑面而来,熏得钟离晴几欲作呕。
“这只辟土食蚁兽还在幼生期,并不算好斗,不过对食物的渴望超过一切,所以就算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想要试试看能不能从我手下把你带走——你知道,它可是杂食动物,比起鳞介虫豸一类,自然是人肉更美味。”像是怕钟离晴还不够紧张似的,那女子又轻描淡写地解说了几句,而后一挥手,在钟离晴身前布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透明罩子,“你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或者,成为它腹中之食。”
“姑娘何必费此周折,你若有事相询,在下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钟离晴强自镇定地笑道。
“第一个问题,”那女子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盯着钟离晴的眼睛,忽而问道,“我美,还是你师姐美?”
“你。”钟离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下一刻却像是有些懊恼地咬住了嘴唇,因为自己无意识地透露了心声而不自在地撇开眼睛——却也敛去了眼里的冷意。
这女子生得绝色,想必对自己的容貌也是极为自负,钟离晴以己度人,自然受不了被人比下去;若是她回答对方相貌不如师姐,定然会惹怒于她——虽说在钟离晴心里,自然是陆纤柔更甚一筹,但也不得不承认,单从外貌而言,这女子已是她生平所见之最,算起来,也不过比她的真实样貌,要逊色那么一点点罢了。
“呵,还算是实诚……可惜我不满意。”女子哼笑一声,纤指一弹,却击在那透明罩子上,将它打得一震,整个罩子上都裂出了纵横如蛛网似的裂纹,“喀嚓”一声轻响,让钟离晴脸色一白,而那围着她打转的辟土食蚁兽却欢呼一声,开始用头去撞击那罩子。
按照这个力度,只怕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钟离晴便要葬身兽口。
——难道自己猜错了?
这女子有意试探,为了检验自己的人品?
钟离晴看了一眼放大的兽口,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第二个问题,”那女子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挑起了鬓边一缕秀发卷起,而后放开,又卷起,不亦乐乎地把玩着发丝,神态天真如少女,笑意却透着一股冰冷,“你师姐美,还是我美?”
——这个问题,与方才的问题,有什么分别?
难道主体位置换了一下,便有了不同的深意?
钟离晴心里一咯噔,迟疑了片刻,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你。”
“嗯?你居然迟疑了……可见并不是真心的。”钟离晴在回答以后,马上醒悟自己的疏漏,抬眼看她,果然见到她唇边那缕笑意冰冷愈甚,而眼中的兴味也越发浓烈,好似找到了什么玩具似得,“这回答,如何教我满意呢?”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辟土食蚁兽像是得了指令似的,撞击透明护罩的力度更凶悍,嘴角有涎水滴下,已经迫不及待要享用近在咫尺的美味了。
情况危急,钟离晴的额间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她忍不住怀疑:这女子故意戏耍着她,试图从她身上获取变态的快意自是不假,可同样地,折磨过后,却并不打算留下她的- xing -命,而是任由那野兽将她吞进肚子里……
就在那罩子轰然一声碎成无数片的时候,那女子又不紧不慢地问道:“最后一个问题……”
没等她说完,钟离晴已经大声喊道:“你!是你!”
千钧一发之际,那辟土食蚁兽的獠牙在钟离晴额前半寸的地方划过,几乎是擦着她的头皮扎进了土里,钟离晴只觉得眼前一片尘土飞扬,眼睛被沙土所迷,不由渗出生理- xing -的眼泪来——或许还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钟离晴只知道,她刚才几乎要使用瞬移躲开了,然而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她在赌,对方是为了戏耍她,却也不会真的任由她被吃掉。
万幸的是,她赌对了。
那辟土食蚁兽被一道凌厉的劲气点穿了脑袋,哼都没机会哼一声便当场毙命。
钟离晴刚要松一口气,却听那女子悠悠说道:“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的- xing -命属于谁?”
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就听那女子接着笑道,“你的回答,我很满意。”
若不是对方一直盯着她的脸,钟离晴只怕早已忍不住对她翻起了白眼——敢情是下了套在这儿等着她呢?
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若真的要她听命,只需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她焉敢不从?
偏偏要玩这么一出,大费周章,莫非是为了摧毁自己的信心,逼迫自己心甘情愿地点头?
不得不说,自照面起,这女子就在不断打破钟离晴自以为是的认知——她捉摸不透对方的想法,预知不了她的下一步,甚至于连自己的- xing -命都无法把控……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
挫败,却也激起了她的斗志。
现在,她倒真想与这姑娘斗智斗勇一番。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弄清楚她的真实目的,保住小命才是。
“姑娘,可否放开在下?”钟离晴深吸一口气,也不在乎现在的男装打扮,任由眼角淌着泪水,软声请求道。
“可以啊。”那女子笑了笑,纤手轻拂,钟离晴便觉得身上一松,那灵力准确地击在她身上被封住的几个节点- xue -鞘之上。
能够活动以后,钟离晴立即将灵力流转全身,而后翻身跃起,第一件事便是离那已经没了气息的辟土食蚁兽远一些,随后返身跃上那女子所在的树桠,坐在她不远处,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却又能清晰地听见她说的每一个字,观察到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