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仍是默默地看着她,眼眸清澈得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钟离晴蹙起了眉头,感觉自己的耐心即将告罄,正要上前一步强制- xing -地将少女扔进桶里时,忽然福至心灵,手指轻轻敲了敲桶沿,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呵,你且放心,我自会背过身……”
那句“不看你便是”还没说出口,就见少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一下将身上裹着的脏乱陈旧到看不出本色的破布扯开——光溜溜的身子毫无遮掩地展现在钟离晴眼前,生生震得她将那半句话咽了回去。
也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钟离晴猛地背过身,清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只是耳尖一抹薄红怎么都退不下去。
听着身后少女起劲地拨弄水流引起的响动,钟离晴撇了撇嘴,在心里默默为对方的不拘小节和自己的少见多怪批评,微微吐出一口气,忽然转过身,在少女讶异却含笑的目光下探出手,掌心贴着她的天灵- xue -,五指成钩,猛地一收。
只听少女一声痛呼,随后是低低的呜咽。
而钟离晴的手掌一翻,掌心赫然是一枚鲜血淋漓的灭魂钉。
这枚纯银打造的灭魂钉约莫成人的中指长短,表面刻着复杂玄奥的咒术符文,是钟离晴不曾见过的文字,但她能肯定,无论是这枚灭魂钉还是这上面的文字,来历都非同寻常。
而被人施以这样恶毒的咒术的少女,来历也不简单。
看来她一时兴起,倒是招来一个麻烦。
罢了,这少女沦落至此,若不是自己,怕是福祸难料,那施咒者想必也是断定她命不久矣,又想折磨一番,才用此手段,而不是一刀将她杀了干净。
或许也是因为这少女皮糙肉厚,让对方懒得白费功夫吧?
自以为幽默地吐槽了一句,钟离晴无奈地勾了勾唇,反手将一张清灵符贴在浴桶内壁上,又劈手甩出四张隐灵符布在屋子的四周,而后背对着少女盘膝而卧,开始吐纳修炼。
她刚才已经用灵气探过这少女的身子,她的身体好像被某种特殊而强大的力量封印住了,却不同于阿娘落在她身上的守护封印,反而像是禁锢她本身的体质,让她无法修炼聚气,也无法发挥出本来的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少女明明体质惊人,恢复力超绝,却只能被动挨打,甚至沦落到被贩卖成为奴隶的地步。
恐怕她的灵智也受了损。
能帮一点是一点,算是她替自己做这诱饵的报酬吧。
至于能恢复多少,权看这丫头的造化了。
直到临近傍晚时分,这少女才醒了过来,期间钟离晴更是加了许许多多药材,又替她换了几次热水,简直是尽心尽力,连她自己都感动得以为这浴桶中的少女是她生死相交的朋友而非一个萍水相逢又只是拿来利用一番的棋子了。
少女醒来的那一刻,钟离晴也恰好睁开眼,回身看向她。
那双纯净无暇的眸子里似乎划过一抹血色流光,在她要定睛细看的时候,却又消失了。
“你叫什么名字?”看她的样子,仿佛恢复了几分神智,钟离晴便试着问道。
“惜、惜……我、我叫嬴……惜。”少女的嗓子有着长久不发声导致的喑哑,本身的音色却是纤柔清美的,就连这名字也平添了一丝楚楚可怜的味道。
——姓嬴?
总觉得似乎在阿娘留下的手札里见过这个姓氏,一时间却想不起。
只是如此一来,怕是这少女,的确不简单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按照我以前的套路,此时应该已经开上车了╮(╯_╰)╭
不行,要优雅,不能污!
第14章 美人
听到少女慢慢说出自己的名字,钟离晴便知道那枚灭魂钉的确是将她变得心智憨傻的罪魁祸首,一旦将那颗钉子取出来,少女的神智也就清醒了大半,再辅以她添在浴桶之中的清灵符,只要她的神智不是受到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那么相信不多时,就能让她回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遭遇。
那个时候,也是她的利用价值结束,可以放她自由离开的时候。
彼时,两不相欠,相忘江湖,便是钟离晴想好的结局。
当然很多时候,人们想得再好,却无法预料到真正会发生的结果,也就是所谓的事与愿违……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由着少女磕磕绊绊地将放在一边的衣衫穿戴整齐,钟离晴这才转身,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隽眉修容,两靥绯然,眼角勾起一弯清妩,唇边一缕秀雅腼腆,既纯且媚,融合了两种截然相悖的美丽,却又恰到好处,实在是个教女人嫉妒,教男人疯狂的美人。
看她的样子,还是个稚龄的少女,不知若是长开了,又是何等倾国倾城的尤物。
钟离晴笑了笑,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真心:这么好看的姑娘,幸好是被她救下了,倘若毁在那群人面兽心的东西手里,也是罪过。
就冲着这副好皮相,那几张花在她身上的高级符箓也不算是打了水漂。
何况,她生得这样好,引来那纨绔上钩的几率也大了不少,离她的计划成功也更进一步不是?
心里一松,钟离晴的神色也柔和下来,顺手替少女理了理乱糟糟的衣襟,又将她的头发打散重新梳理了一遍,耐心细致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你是谁?是惜的主人吗?”端坐在梳妆镜前,任由钟离晴慢条斯理地替自己整理着发丝,少女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
钟离晴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铜镜里倒映出的那张美丽的小脸蛋,挑了挑眉:虽然说话比之前清晰了不少,声线也不那么喑哑了,可是这孩子说出来的话怎么还是傻乎乎的呢?
“我叫秦衷,却不是你的主人,”钟离晴将她过长的发丝削短了一些,从及腰的长度到堪堪披肩,想起那句“我若长发及腰,使君娶我可好”的名言,不由蔑然一笑,随即将她的长发挑起绑了个松松的马尾——这已经是她手艺的极限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脸旁,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记得,这世上,没有谁生来就是奴隶,你就是你自己,是与我平等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