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若癫狂,谭佑回头看幸嘉心,幸嘉心在努力让自己冷静,但谭佑能够感受到她的害怕。
“你上楼去。”谭佑道,“去休息室,把门关上。”
“不,我就在这里。”幸嘉心道,“她是我妈。”
“不要担心,”谭佑在她背上推了推,“我来处理。”
“我不是担心,”幸嘉心抬眼看她,“谭佑,她是我妈,该对抗的时候,我必须和她对抗。”
在幸嘉心的眼里,自己的母亲竟然是必须来对抗的身份,谭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捏了捏幸嘉心的掌心:“好,那你在这里。”
幸蕴还在继续砸,并且很快把目标对准了不远处来改装的车。
谭佑没再犹豫,赶紧冲过去揽住了她:“幸女士,你冷静一下,不然我报警了。”
“你报啊!”幸蕴喊道,“你以为我怕你报警吗!我今天就是把你这块地铲了!你看看有没有人敢拦着我!”
“我就在拦着你啊。”谭佑叹了口气。
幸蕴的手挥了过来,指甲刚做过,又长又红。
谭佑抓住了她的胳膊,幸嘉心突然冲过来一把攥住了幸蕴的手腕,用力地甩了出去。
力道挺大,幸蕴到底年龄大了又穿着高跟鞋,被甩得往后倒了几步。
“你闹够了没有。”幸嘉心盯着她,“觉得我这个女儿给你丢脸,你可以不要这个女儿。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拜托你扔得彻底点!”
幸蕴的表情一下子变了,语气带上了哭腔:“妈不是故意的,妈不是故意的,妈这不是回来找你了吗……”
“那你就别来妨碍我的生活。”幸嘉心道。
“那你不能给我丢人!”幸蕴指着谭佑,“跟她分手!哪怕你不结婚,也不能跟个女的在一起!”
幸嘉心盯着她,顿了顿,道:“幸蕴,你仔细想想,你心里的愧疚还剩下多少?”
被这样直接叫了名字,幸蕴却没有反驳,她噤了声,看着幸嘉心。
“你回来找我有十五年了吧,我年纪小的时候,没认你这个妈,你觉得我以后认你的可能- xing -有多大?”
幸嘉心笑了笑,声音有些发颤:“况且,你仔细想想,你是想要这个女儿吗?你根本不缺孩子不是吗?你要是觉得自己还受着良心的谴责,那我今天正式跟你通知,我原谅你了。”
幸蕴愣愣地看着她,幸嘉心握紧了谭佑的手,没退后,也没躲避。
“我以前不太理解有些东西,但现在我基本明白了,所以我原谅你在二十七年前把我扔下,那时候你还太年轻,心智根本没有成熟到去养一个孩子。”
“我原谅你一时失手让我的面部残疾,因为你急急忙忙想要逃跑,那是你人生中做的最重要的决定,你可以不顾一切。”
“我原谅你让我幼年时期颠沛流离,永远没有家。因为后来你给了我高昂的抚养费用,送我出国整容,并且一直用金钱弥补到现在,这些物质并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
幸蕴的眼泪开始掉下来,幸嘉心看着她,笑了笑:“所以我真的原谅你了,你成功地弥补了自己的愧疚,也不必再受良心上的谴责。我现在过得很开心,哪怕我以后过得不开心,也跟你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人生,你不用再强行地和我捆绑上关系了。”
幸蕴想说些什么,幸嘉心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重点在于,我不会过你给我安排的人生,也不会过你觉得能配的上你女儿身份的人生。我爱谭佑,我会永远和她在一起,所以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我什么- xing -格,你应该算清楚。说出口的都是真的,是真的,就永远不会变。”
幸嘉心十分平静地做完了总结,幸蕴开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外面的车里下来了个西装革履的人,大概是秘书,手里拿着公文包和药。
药和水都递到了手边,但幸蕴没接,她看着幸嘉心,仿佛在下最后通牒:“如果你放弃我女儿的身份,我会停止所有对你资金的供应。”
“好。”幸嘉心淡淡地应声道。
“我会收回所有不在你名下的不动产。”
“好。”
“以后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找我我也不会帮忙。”
幸嘉心勾了勾嘴角,还是那个回答:“好。”
幸蕴看向谭佑,嘴唇都在发抖:“为了这么个人,你这样值得吗?”
幸嘉心道:“我不是为了她,我是为了我自己。”
幸蕴道:“就算是一单生意,明知道这是最好的放弃的时候,我也可能不会放手。”
幸嘉心点点头:“结果都是一样的,你还想怎么折腾,随意。”
幸蕴停顿了很久,最后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压出的一句话:“幸嘉心,你还从来没叫过我一声妈……”
幸嘉心笑了:“你真的在乎吗?如果叫一声能让你心情舒畅地放过我们,那好,妈。”
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停顿,叫的那一声也语调平静,实在是让人绝望。
谭佑握紧了她的手,幸蕴终于颓丧地低下了头,她抬脚往外走去,明明来时腰板笔直气势逼人,回时却佝偻缓滞,足足像老了十岁。
秘书捡了地上的手包快步跟在了她身后,谭佑惊奇地发现,迈出店门以后,幸蕴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腰板笔直气势逼人,她戴上墨镜上了车,看起来尊贵又从容。
豪车平稳地驶离了谭佑和幸嘉心的视线,幸嘉心看着狼藉的店里,松开谭佑的手,去捡地上的东西。
谭佑走过去蹲在了她身边:“难过就过来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