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回来了让人带消息,那谭风磊一定是要回家的。
有什么话,回来说就好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北方人,面食为主,特别是北方的男人,一天不吃面就跟没吃饭似的。
肖美琴揉了面,开始蒸包子和馒头,发面需要一定时间,拌陷也稍微麻烦一点。
搞了挺久,等面醒好的时间里,她回到卧室里,从衣柜里翻出了身衣服。
这衣服有些年头了,但没穿过几次,看起来还很新。
肖美琴走到了镜子前,想整理下头发,发现镜子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模糊得像是电视里古人用的铜镜。
也是,别说她走了这么久,她以前在这个家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心情去照镜子。
肖美琴拿了抹布过来,细细地把镜子擦干净,又把屋子里也打扫了一遍。
差不多了的时候,面醒好了,她又回了厨房,开始揉馒头,包包子。
她做得不多,也就两个人吃一顿的量,最后剩了一小坨面,她对着那坨面发了会呆。
最后还是回身去了客厅,拿过扔在椅子上的包,按照计划,从包的夹层里拿出了个小纸包。
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也被蹭了出来,肖美琴看了看那张纸,放在了桌上。
饭做好了再等等,如果还没回来,那就打个电话吧。
肖美琴拿着纸包回到了厨房,把里面的药片倒在了案板上,一颗颗地数。
她不知道放多少药合适,去药店买的时候,医生一次只给一点儿,还要叮嘱每次最多吃一粒半。
但她数到一半突然反应上来了,要吃药活着,当然得按照剂量来,但要吃药去死,自然是越多越好。
肖美琴抬起案板,把药片统统倒进了小碗里,然后用力地杵碎。
一直到杵成了粉末,才被她像调料一样,洒在了剩下的馅里。
然后,她又停顿了下来。
如果分散开,吃不了那么多包子,剂量不够怎么办。
所以尽量集中吧,包两个就可以了。
肖美琴把这两个包子的面皮擀得分外大,将剩下的馅料都塞了进去。
这样,连特殊的标志都不用做了,光凭个头就可以分出来。
谭佑在巷子口转了好几圈,这两年哪里开了新店,哪里的旧店换了老板,哪里的墙面刷了新,她都搞清楚了。
这个巷子口是去她家的必经之路,现在肖美琴已经回去一段时间了,她在等看谭风磊还会不会出现。
如果他敢再出现,谭佑就敢用上午的方法再对他一次,并且这一次,一定要造成实质- xing -的身体伤害。
她知道自己有这个力气,人在非做不可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自己都意想不到。
溜达了挺久了,结果让人欣慰。
如果第一时间里,肖美琴没有和谭风磊联系,或者说两人已经联系不上了,那后面的问题,就好解决多了。
谭佑又转了一圈,把嘴里嚼到没味的口香糖吐进了垃圾桶,开始往回走。
一路过来,巷子里没几个人,谭佑连个招呼都不用打。
回到家楼下的时候,窗户开着,灯也亮着,而且是卧室和客厅的一起亮着。
天还没黑,但屋里的光线暗,已经是黄昏的场景。
谭佑整理了下衣服,装作自己现在才赶回来的模样,急匆匆地上了楼。
没去摸钥匙,直接敲了门。
肖美琴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正在检查包子有没有蒸好。
兀地响起的声音让她的手碰到了锅边,烫得生疼。
她一边捏着耳垂,一边应声道:“来了。”
但其实并没有赶去开门,走到客厅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没有换衣服。
既然是做好的计划,那就一步都不能少,肖美琴急匆匆去了卧室,开始穿那身衣服。
太多年了,她人好像变低了,肩膀的骨头都好像变窄了,这衣服穿她身上,除了肚子赘肉那块,其他地方都空荡荡地挂着。
肖美琴长长叹了口气,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以为她忘了,但现在才发现,她记得很清楚。
她记得那个年轻的自己,很忙,但总是在笑。
她记得年轻的谭风磊又瘦又高,模样英俊。在他们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买回来这身衣服,忐忑不安地对她说:“我不会挑,你看看能不能穿,不能穿我去退掉给你换别的……”
她记得曾经那些普通但算得上美好的日子,因为在其后的十几年里,她彻底见识了什么叫做痛苦和煎熬。
好了,好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谭佑和谭琦都长大了,他们到了组建自己家庭的年龄,他们应该过正常的生活。
她想看看谭佑找的那个对象到底什么样子,想替她把把关,但转念一想,又明白,自己有什么脸去给别人把关呢。
她想看看谭琦会找什么样的工作,谭琦嘴甜人又长得俊,应该不愁找女朋友的。但结婚的时候,能不能赚到房子车子,能不能让女方同意……
罢了罢了,肖美琴摇了摇头,抹掉了眼泪。
- cao -心是- cao -不玩的,没了他们这两个一直带害孩子的,这两孩子怎么着都会好好活下去。
她拉了拉衣摆,走出了屋。
缓慢地经过客厅,缓慢地到了门口。
打开门的时候她低着头,直到门外叫了一声“妈”,肖美琴浑身一抖,才反应了上来。
眼前的人不是她在等着的谭风磊,是谭佑。
肖美琴皱起了眉,声音拔高了问她:“你怎么回来了!”
“你都跑回来了我能不回来吗?”谭佑看了她两眼,把门拉大,擦肩挤进了屋,“你回来不跟我说一声,我能放心的下吗?”
“我跟你说过了,”肖美琴的计划被打断了,她的脑子很乱,“你不会让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