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风看着云浪的样子,心里像堵了一块巨石,难受地喘不上气来,却还要表现出一脸毫不在乎,他又换了一只手,继续捏着云浪的脸,“你今天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辰风内心急切地喊着,云浪,我只盼着你说一个假的心法,哪怕胡乱说,只要辰琅和辰备得到心法去救辰璟,我就有机会脱身把你救出去,带你永远离开这儿。
就在这时,云浪不知身上的力气从哪里跑出来了,他觉得,可能是老天终于看不下去开了眼。他看着辰风父子二人,说出了一套假的心法,这套心法表面平常无奇,实则与景辰派内功心法相冲,会让人走火入魔。
听着云浪终于说出了心法,辰风一下子激动难抑,笑了出来。
可是他不知道,那个笑在云浪看来有多么刺眼,多么嘲讽。
掌门辰琅一听完就转身出去朝玄冰暗室方向走去。辰风跟在他后面,一路上悄悄在地牢的守卫水里放了蒙汗药。
辰风心中暗道,云浪,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天马上就黑了,我马上就回来!
可是云浪终究没能等到辰风。
云浪使用内力自己冲断了左手,骨头错位之后,手才从能镣铐里脱了出来,他又咬着牙,用右手把骨头一块一块接了回去。
他疼地浑身发抖,额头不停地冒着汗,可是他一点都没有停下,整个地牢全都是骨头被折断又接上的清脆声响,中间夹杂着弱弱的闷哼声。
手脚全部从镣铐里脱出来后,云浪从地牢的天窗爬了出去。
地牢后面是景辰派的后山,森林枝繁叶茂,若一个人跑进去,踪迹难寻。
云浪的骨头一断一接,用力的时候钻心地疼,双脚使不上力气,用不了轻功,只能一步一挪,每走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一样。
云浪本以为被折磨了两个多月,自己已经对痛觉麻木了,被绑着的时候没什么,可是谁知一活动起来,动作牵扯着伤口,新伤流着血,正在愈合的伤被撕裂也流着脓血。
云浪只觉得身上每一处都痛地要命,甚至分不清,痛的到底是哪。
他步履蹒跚地走着,好几次摔倒在地上,可是他又必须爬起来,他知道,那些人马上就会发现他的骗局,他们不会放过他,到时候自己可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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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琅急匆匆进入了玄冰暗室,将玉魂放在辰璟的水晶棺上,使用云浪说的心法催动玉魂,而辰风则悄悄地退出了暗室。
待他再次回到地牢的时候,地牢的守卫们已经睡成了一滩烂泥。
辰风摘下了守卫身上的钥匙,赶紧往里跑,却只看到四个空着的沾满血迹的冰冷镣铐。
他愣了一下,虽然自己给他解了软骨散的毒,但是这玄铁镣铐,他是怎么脱身的?
除非......除非把手脚生生折断......
这个想法一出来,辰风浑身一寒。
他看着地牢的天窗,这里是云浪唯一能出去的地方。
辰风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
窗外的C_ào地上,所到之处,全是血迹。
顺着地上的血,辰风跑进了密林里。
云浪,你为什么不能多等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你折断了自己的手脚,身上那么多伤,如何能活命?
“云浪——!”
辰风边找边喊着,要快点找到他才行。
“云浪——!”
云浪本就是一步一挪,哪里赶得上辰风的腿脚。
辰风的喊声由远及近,云浪赶紧躲在了一颗大树背后。
辰风,事到如今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云浪绝望地看着身边C_ào地上一连串的血迹,听着那个越来越近的声音。
他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已经两个多月没有看见天了。
云浪在心中暗自祈求着,老天爷,如果你还怜悯我,就下一场雨吧,把这一切都冲刷个干净。
说罢,云浪又笑了,像在嘲笑自己,竟然把希望寄托在渺茫无情的天地。
从十二年前到现在,从来没有人帮过他,他都是靠着自己,风霜雨雪,万千险阻,一步一步地挺了过来。
如果从不曾见过yá-ng光,或许还能继续忍受黑暗。
可现在,云浪是真的觉得筋疲力尽......
忽然,天空一声惊雷,冰凉的雨滴打在了云浪的脸上。
云浪流下一滴泪,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没想到,最后帮我的,是你.....
淅淅沥沥的几滴瞬间转变成了瓢泼大雨,血迹被冲散。
辰风断了踪迹,而在他前面,不过十步之遥,便是云浪藏身的地方。
“不要,不要!”辰风双手慌乱地拨打着大雨,可是血迹混在了雨中,早已辨不清方向。
辰风跪在雨中,声嘶力竭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云浪的名字。
可是雨太大了,仿佛淹没了世间的所有声音,只剩下惊雷一般的雨声。
云浪扭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抹蓝色的身影,眼神无比冰冷,他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巴,在雨中说道。
“辰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着我回来......”
随后,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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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找了很久,很久......
辰风在心里祈求了无数遍,哪怕只看到他一片衣服的碎片,都可以......
可是,好像有人偏偏要跟他作对似的,什么都没有......
他现在才发现,到最后,自己手里没有留下一丁点属于那个人的东西。
他留下的,只有那块被他骗来的,毫无用处的玉魂。
辰风仰起头看着漫天的大雨,豆大的雨滴打在他的眼睛里,他哭了,哭得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有一种感觉,那个只会对着他微笑的,睡觉时会紧紧缩在他怀里的,对他深信不疑的白衣少年,再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