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九点一刻的飞机。在候机厅我妈不放人,叮嘱了我好一会儿,无非就是让我爸少应酬,让我注意身体别生病之类的。我有点冲动地使劲拥抱了一下她,笑着说安啦,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和我爸会常给你电话,你早点忙完了回来。
目送着我妈磨蹭够了,过了安检,突然有点失落。转眼我妈也四十好几的人了,心思比以前细了,也爱叨叨了。她有着她自己独特的方式,通过一些有点无厘头的途径来表达对我和我爸的爱,减缓自己一些负面的情绪,效果非常之好。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别人家的妈妈不大一样,不那么靠谱。但,是不是事业与家庭兼顾的女人都这样儿?没接触过别人,不好说。我摇了摇头,走出候机大厅。
才九点。不疾不徐地行驶在静谧的郊区高速上,偶尔有一辆车子飞速驶过,示威般闪着超车灯。我打开所有的车窗,感受外面和市区相差很多的、很有些寒凉的风,放着不知名的钢琴曲,心也很安静。晚上回去不能喝茶了,也不开电脑了,躺床上看会儿书然后早点休息好了。这些日子人也累,心也好不到哪儿去,要休息。
突然手机又震。我还以为是我妈上飞机之前赶紧再和我道个别,掏出来一看,龙瑄的小头像跳来跳去。
“喂。你又想我了?”
“没空和你墨迹,快来XX酒吧,Katherine喝多了,我们都不认识她家,你赶紧过来把她送回去!”
“什么?酒吧?你们给她庆生还请她去酒吧?还能喝多?故意的吧你们?你们他妈是不是找死?!”一听和Katherine有关系,我一脚急刹停在路边,头发都竖起来了,没头没脑对龙瑄一阵狂骂。
“来不及和你多解释,我已经尽力阻止了,可还是成这样了。你赶紧来就是,挂了。”
我恨恨地看着手机,一把掼在副驾上,来不及想别的,集中精力往回赶。
去那个酒吧中途路过我家,我考虑了下把车开进院子,跑出来打了辆车,告诉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儿。
下车看了眼表,离龙瑄给我电话一共四十几分钟。之前太暴怒,光听见酒吧没注意名字,这时候想起来是个慢摇吧,心里的怒气减少了一些,眼光搜寻到龙瑄在前边等我,赶紧跑过去。
“一休你先别急,你听我说完,没什么事儿,不用紧张。”说罢看我脸色,我说你赶紧的吧瑄哥。“今天男生女生来了三十几个人,之前大家在这儿聚过一次觉得不错,问了Katherine的意见她没反对,就还选的这地方。来了之后基本就是一半人跳舞,一半人轮番敬酒——这些鸟人你也知道,彼此不服气,看见别人多敬一杯自己坚决要找齐。我挨个去拦,可一个个喝高了使蛮力,我根本拦不住…Katherine自己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喝完红酒又混了白兰地,我一看这就坏了,肯定得醉。在她醉倒之前就给你去了电话,可你怎么才来?”
我们一边往场子里赶,龙瑄一边絮絮叨叨给我解释。说得挺清楚,我听了个大概明白,暗暗松了口气。“我给我妈送机了,你打电话我还在回来的路上。晚上开车怕不安全,我换打车来的。”“得,一休你考虑周全。你放心哈,我可没火上浇油,一杯都没灌她。”“算你懂事儿。”
第25章
这个酒吧里人不多,还算安静,但是到了地方我惊那儿了,这群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生,酒量差到死,怎么喝起来都不要命了?目力所及,侍应生一副见惯了的表情站在一旁,东倒西歪的一地全是瓶子,红的白的更多的是啤的,估计有上百个;然后就是卡座里东倒西歪的十几个人,女生可能全走了,龙瑄很无奈,说之前又叫了一批人来,把这些人架回去,还在路上。
我没空理这些烂醉的人,径直走向我的Katherine。
她靠在里侧的沙发上,微侧着身子倚着一边墙壁。额头抵住冰冷的墙,双腿并着斜靠在一起。看样子醉得不轻,已经睡着了,双目紧闭,眼帘微微颤动,看得出很难受的样子。这很正常,喝得太多了……即使在这里昏暗的灯光下,还是能看出她原本白皙的脸颊因为酒精而泛着红,唇色却有点发白。灰色的晚礼裙还算端正地穿在身上,只是有点褶皱;龙瑄细心地给她披上了外套。
我的心绞得能挤出水,凝望着她醉酒却不失妩媚的容颜,有万般滋味难言。她是借酒浇愁么?可是何愁之有?拒绝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的求婚,这也算愁么?或者,我对她示好,是她如此大的困扰么?还是,她今晚喝成这样根本就是身不由己的?我不知道……
咬着嘴唇走过去,抬脚把似有似无地靠着她的一个据说是龙瑄他们系草的一个男生照着大腿踹到一边,丫喝大了,早就迷糊得眼都睁不开,意识都不清醒,却还想凭着原始的趋色本能往回靠,我又补了一脚。两下都留了大半力道,踹得不重,不然我练过六七年跆拳道,两脚下去他直接废了。这下踹得比较彻底,系草同学歪在另一边沙发上一动不动继续醉。从头到尾都睁不开眼看看踹的他是谁,这样儿的不教训留着干什么?Katherine喝醉了你他妈来揩油是吧?趁机占便宜是吧?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她的主意?赏你两脚是少的!等醒了让龙瑄告诉你今儿踹你的是我谢沂修!你可千万别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这小子做沙袋,心里没来由的火气驱散得差不多了。甩了甩头狠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赶走,对她的疼惜瞬间占据了整个胸腔,快要炸裂开来。
我在她身边坐下,拿走了她单薄的外套,把我的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距离她如此之近。我失神盯着她栗色的盘起的长发,小巧的挺直的鼻梁,轻嗅她的体香。虽然有酒气掩盖,却仍能觅得其踪,浅浅的香,似含苞的茉莉,真真能钻进血液,流向四肢百骸。我好像也醉了。想伸手把她转个方向,转到我怀里,却有点怯阵,毕竟……唉。伸在半空的手又缩了回来。
这时,龙瑄叫的人来了。根本不用安排,手脚麻利地一人或者两人架一个,剩下几个负责拿包和衣服,一共不到五分钟,来了又消失了。我赞叹这些伙计的训练有素,龙瑄苦笑:“这些哥们儿成天做这买卖。”
偌大的卡座只剩下我和龙瑄,还有Katherine。刚刚的一阵喧闹,却聚起了我失散的勇气,我回过身,轻声叫她的名字:“Kather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