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放弃了她那个将家里祸害得一塌糊涂的父亲,但她不能放弃她无辜的、遭受了最多苦难的母亲。
以往的症结点就在于,她的母亲,明明吵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却离不开那个家。
谭佑不知道是因为那里有过温馨美好的回忆,还是她妈妈还在等她爸回头是岸的那一天,亦或者是她的女儿不能给她安全感,让她觉得离了那个城,就是无家可立的孤魂野鬼。
谭佑自责过,愤怒过,破罐子破摔过,但最终还是会把钱打到她的账上。
她觉得这是无法解决的问题,困扰着她很多年,但突然就在这一天,她不知道谭琦用了什么办法,就开解了。
巨大的屏障轰然倒塌,就像是你一直惧怕的怪兽其实只是一只蚂蚁,踩死了就好。
但不管怎么样,一头怪兽解决了,她终于看到了希望。
或许这就是天时地利的时机,而幸嘉心,无疑是抓住了这个时机的人。
谭佑还没有得知发生的一切,但已经在这么想了。
她第一次大大方方地买了两张没有任何折扣的机票,看着银行卡里少的四位数,再没有感觉到焦虑了。
只要人过来了,钱她可以慢慢赚。
将机票信息发给谭琦后,谭佑的心情彻底地好起来。
室外室内都很静,年假公司里不会留几个人,谭佑看了眼时间,早饭的点过了一点,吃个早午饭也是不错的。
她低头准备叫幸嘉心,刚张了张口,又赶紧闭住了。
随时注意着不露馅,实在是太难了。
谭佑只得推一推幸嘉心的胳膊,低声道:“喂,起床了。”
幸嘉心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到是她,两条月牙“噗”地一下就睁大成了满月。
“谭佑!”她叫道。
“你干嘛这么激动。”谭佑哭笑不得,“难道你昨晚是梦游,根本不知道自己爬我床了?”
幸嘉心突然捂住了嘴,然后用力摇了摇头。
“怎么了?”谭佑问。
幸嘉心还是捂着嘴,嘟嘟囔囔一句模糊的话:“嘴巴臭。”
谭佑瞬间闭了嘴,她看着幸嘉心那双明亮的眼睛,觉得小姑娘实在是太麻烦了。
幸嘉心又说了一句:“我说我。”
谭佑学着她的样子也捂住了嘴:“你都觉得你臭了,我岂不是臭八怪。”
“呵呵呵呵呵……”幸嘉心一抖一抖地笑起来。
“我去刷牙洗脸。”谭佑腿一伸,跨过幸嘉心下了床。
幸嘉心也坐起了身,看着她还在捂着嘴笑。
谭佑动作利索,今天有幸嘉心在,她还用了下其实不太用的洗面奶。
洗完刷完以后,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还张嘴哈了口气闻了闻。
嗯……中华牙膏的味道……应该不难闻。
她这也就收拾好了,顺便去了趟洗手间。再出来的时候,幸嘉心穿戴整齐地站在洗手台旁,眉眼弯弯的。
“快点收拾。”谭佑说,“我们去吃饭。”
幸嘉心用力地点头。
“脑袋点掉了。”谭佑路过她的时候,抬手敲了下姑娘的脑袋瓜。
她做好了等待时间较长的准备,但这个时间的确是……有点过长了。
昨天午饭没好好吃,晚饭一口没吃,谭佑的肚子这会咕噜噜地叫起来,实在是凄凉。
但她没有催幸嘉心,精致的姑娘嘛,她学不来,但等还是等得来的。
毕竟今天的幸嘉心,是她的大恩人,是她的幸运星小仙女。
幸嘉心终于出来了,谭佑看出来了她不一样,但又觉得没什么不一样。
嗯……只能说,更漂亮了?
或者,嘴巴红红的,色泽很漂亮,是涂了口红吧?
谭佑立刻十分嘚瑟地说出了自己的发现:“你的口红颜色很漂亮。”
“是吗!”幸嘉心跳到她身边,仰着头看她,指了指嘴角,“什么颜色?”
“嗯……”谭佑盯着那唇,只觉得好看,好看到她很想上手去抹一下。
“红色。”最终,她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幸嘉心挽住了她的胳膊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乐的,笑得花枝乱颤。
“我说错了吗?”谭佑拿了手机准备出门。
“没错没错。”幸嘉心紧跟着她,粘得十分紧。
一出屋子,只觉得世界光芒四- she -。
运输公司里的色调够灰够丑了,但她们现在站的位置高,可以望见这一片熙熙攘攘的城区。
低矮,但是有不少枝条粗壮的老树,被雨水洗得新,在南方的冬天,也有绿油油的颜色。
“天晴了真好。”谭佑感叹道。
幸嘉心没接话,谭佑偏头看了她一眼:“你不觉得吗?”
“我以前喜欢下雨天。”幸嘉心说。
“嗯?以前?”
“现在跟你在一块就很开心啊。”幸嘉心笑盈盈的。
谭佑的心里“砰”地一声,脑袋里莫名飞过一只带着弓箭的小天使,一箭过来,直中红心。
谭佑也笑起来:“这么会说话。”
幸嘉心:“嘿。”
两人并肩下了楼,谭佑莫名地就有了倾诉欲:“谭琦在往回走了。”
“嗯?来橘城?”幸嘉心道,“这么快。”
“嗯,”谭佑尽量让自己的神情平静,“带着我妈妈。”
“啊……”幸嘉心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