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储泽在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湛却是脑袋一歪,吃吃一笑,“为什么?”
“呵,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顾问之!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从一开始出道,周哥就给我说,顾问之长得好,顾问之演戏好,顾问之性格好,顾问之什么都好,而我呢,就算我努力去拍戏,记住那些冗长的剧本,也还是只能听到顾问之有多好,凭什么?明明你都已经自己堕落到那种程度了,为什么还要替你惋惜。明明是你自己不争气!为什么都看不到我有多努力!”明湛有些歇斯底里起来,目光里俱是恨意,死死地盯着顾问之,“都怪你,都怪你,你就不该活着!”
“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解约,就不会失去工作,就不会离开他了啊!”
嘶吼声尖锐,看着却觉得明湛越发的可怜,那样卑微的心思被沉沉的揭了开来,就像是尚未愈合的伤疤,丑陋而又可悲。这些天没有消息,他似乎又瘦了许多,原本就瘦弱的身躯,此刻半跪在地上缩成一团,更是显得空荡荡的。
有人同情却没有人愿意相助。
关于明湛为什么和皇朝解约的事情,实际上圈子里都有传过,无非是他自己口不择言得罪了梁堪,又妄图报复储泽,才会逼得周跋狠心放弃了这个人气正值上升期的摇钱树,毕竟周跋虽然是皇朝的经纪人,可若是盛世想要封杀明湛,他也无可奈何,所以归根究底还是明湛自己惹的祸。
至于其他,顾问之也有人略有所知,不论周跋是否欣赏,这些年都没有捧顾问之是实情,单单为了那么几句言语就这样报复人,明湛的偏激可见一斑。
就在这时,气氛沉寂了下来,众人往两边退了开,也看到了站在最后面的人。
“周哥。”
明湛抹了把眼泪,连滚带爬的到了周跋跟前,目光灼灼的看着周跋,声音微弱又夹带着几分惊喜,“周哥,你是不是不想放弃我了,你也想我了对不对?”
“看着怪没劲儿的!”方四从兜里拿出烟盒,沉默的掏了根烟,冲着其他几人问了句,“要么?”
“不用,谢谢。”顾问之不抽烟。
“会熏着顾问之,离远点抽。”储泽说。
徐大头同情的瞥了眼,最后还是接过了烟,陪着方四往旁边走了点。
此时周跋的神色也有些悲哀,他从前只当明湛年轻,可现在才知道,明湛对他怀着的,是那样的心思,还因为他提到顾问之而迁怒,直到现在,明湛也没有明白为什么他会解约,或者说,明湛知道却不愿意面对现实,梁堪和储泽都太过强大,所以只能挑软柿子顾问之来报复么?
“你让我觉得很脏。”周跋轻声的说。
语气平淡的没有一点腔调,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明湛却是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周跋,“你觉得我脏?”
“不是因为你对我的感情,而是你这个人,我现在觉得很脏,你没有能力报复梁堪和储泽,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顾问之身上,你用这么狠毒的计谋,就为了害死一个无辜的人让自己出气,明湛,我当年真是看错你了。”
“我真是看错你了。”这句话就一直在明湛的耳边回放,他的眼睛里渐渐地充斥着血红色,那是种浸入骨髓深处的绝望,一点一点的蔓延了开来。
“扑通”
他往后猛地退了两步,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把脸埋在了膝盖上,双手环抱着低声的抽泣着,“为什么,顾问之就是个小人,你看不到么!”
储泽二话不说上前对着明湛狠踹了一脚,力道之大,几乎能听到清晰的骨裂声,朝着旁边“咕噜咕噜”的滚了几下,浑身瘫软在地,周跋也不求情,只是看着顾问之,面色冷清,“是我对不住你。”
顾问之沉默的摇摇头,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太大,那种从来坚持的世界观突然间崩塌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好受。
储泽还想再踹两下,却被顾问之拽住了,“算了,我想走了。”
顾问之的脸色苍白,看着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模样,储泽心下一疼,低声的说了句,“好”,随即上前,半蹲下直接钳住了明湛的下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杨剑也会出现在这里。”这大概是顾问之最大的心结,一向当弟弟疼爱的人,却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的感觉,一定很难受。
明湛的眼神灰败,瞳孔几乎都看不清楚,听到这个问题,却是凄惨一笑,“能为什么,没有人可以拒绝美色的诱惑,何况那个蠢货,我不过是陪他吃了顿饭,喝了点酒,他就已经任我索求了。”
这个答案实在是出乎预料,顾问之突然想到那天在盛世门口,杨剑看着明湛的眼神,还有那句一再强调的话。
“可是他真的长得太妖了。”
直到人潮散去,大厅里重新恢复了平静,三爷等人也都不见了人影,只有顾问之还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被拎着的还昏睡着的杨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储泽半蹲在顾问之的腿边,手指一点一点的掰开顾问之攥的极紧几乎要抠出血印的手掌,将自己的手心覆了上去,“心里实在难受就打我,以前练习散打的时候,教练都说我皮厚,抗打。”
“哪有这样说自己的。”顾问之抿了抿嘴。
“只要能让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何况在自黑这件事上,我还是很有心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