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映白赶紧道:“当然了,属下很担心您的。”
黎臻抿起嘴角轻笑。
宋映白却忧心,黎臻之前说听惯了奉承的话,自己是不是太露骨,又被他发现了?
不过,他那笑好像并不是讽刺的笑。
这时黎臻挑眉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要是我好不了,你得继续背我,一想到这么辛苦,才哭出来的吧。不过,做得好,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您这么说太客气了,您救过我,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扔下您不管的。”
黎臻微笑,看了他片刻,便继续走在了前面。
他们两个轻手利脚,脚程很快,一连走了差不多十天,终于在翻越一座山头后,黎臻快宋映白一步,站在山巅,笑看远方:“看到了,有人烟了,还是个不小的镇子。”
宋映白气喘吁吁的落在他后面,“那……那就好……再找不到人家,我都快变毛人了。”
黎臻下来几步,拽住宋映白的手,带着他往上走,将他拉到了山巅。
宋映白看着远处的房屋聚落和炊烟,感慨道:“……大人,咱们活下来了。”
没想到,这时候黎臻忽然搂过他的肩膀,朝他点着头说道:“那当然,而且咱们以后还要活得更好,我说话算数,包括遗言。”
宋映白记得,黎臻说要升他当总旗,笑道:“谢大人。”
说起遗言,他其实一直纳闷一件事,黎臻给了他祖父留了话,甚至连马都j_iao代了,却没给父母兄弟姐妹留半个字。
他难道没有其他亲人么?
这时黎臻已经放开他,往山下走了:“快走吧,赶在天黑之前进城。”
宋映白赶紧跟上了他的脚步。
不管他们之间之前有什么过节,从现在起,他就是黎臻提拔的属官,外人都知道他们是一系的,他从今以后,他将追随他。
第26章
宁采臣三步一回头的疾步走着,就怕身后有追兵。
他现在是彻底吓破了胆,吃人的蜈蚣,血腥的劫囚,一切都像是噩梦。
他趁着官兵和蜈蚣j.īng_乱斗,找了个空隙没命的奔逃,一路向着正气山庄跑来。
因为他的书箱放在这里,里面有他的路引,他害怕不找回来,那些官兵会借此查到他的身份。
幸好,官兵和蜈蚣j.īng_纠缠,目前没人追他这个不起眼的人类。
他踏进山庄,在一个棺材底下拽出自己藏起来的书箱,长出一口气,正要背起,忽然感到里面有东西在动。
他颤抖着双手打开,书箱里竟然躺着一个小臂长的蜈蚣,吓得他啊的一声叫出来,把书箱踢了数丈。
忽然,书箱里传来婴儿的哭声,他壮着胆子,再次凑过去一看。
哪里还有蜈蚣,只有一个细皮嫩r_ou_的婴儿躺在那里,蜷着手脚,低声啼哭。
他明白了,那只蜈蚣就是这个婴儿,婴儿就是蜈蚣。
“你,你是不是吴功?”他曾救过吴功,是不是他被打伤了,又变成婴儿来骗自己的同情?
婴儿只是啼哭。
宁采臣抱起他,跑到屋外,放在地上,举起一块大石头就要朝他砸下,“你这个妖怪!休想我对你有同情!”
婴儿哭着,无辜又无助,宁采臣高高举起的石头,无论如何也不落下,这分明就是个婴孩。
他愤恨的扔下石头,进到庄内捡起自己的书箱,背起来大步不回头的跑开。
走了很远,似乎还能听到婴儿的哭泣声。
他终于忍不住,咬牙跑了回来,将婴儿抱起放进了自己书箱内,“我只是怜悯你有个人形,才带你走,你以后要做个好人,将功补过。要是再敢作乱,我叫我朋友灭了你,我说真的!”
婴儿躺进书箱,在盖子盖上的瞬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宁采臣心情烦乱,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是该把蜈蚣j.īng_丢掉,认他自生自灭,还是自己好好看管教育他,让他做个好人,
自己是那种可以感化妖邪的人吗?不,他不知道。
忽然,他在路下的一条狭窄的溪流旁看到了一个人影在捧水喝,正是傅清风,她身上也带着伤,但看得出并无大碍。
“傅姑娘——”他喊了声。
傅清风看到他,眼中露出愧疚和哀怨,还有一份不甘的倔强,一言不发的仰头看他。
“傅姑娘——”宁采臣欢喜的又喊了一遍,她没死,太好了。
傅清风却于这时移开目光,一扭头钻进了树丛里,消失不见了。
宁采臣表情落寞的站在原地,她怎么一个人?妹妹死了,那么父亲呢?吴功没吃到他吗?
应该没有吧,傅清风和吴功应该都败在了官府手里。
“有赢家吗?”宁采臣自喃,傅清风原本只是失去父亲,现在妹妹和随从都没了,吴功也被打回了婴儿状态,而官府的人呢?至少他看到的情况,也死伤了一大片。
他看着天边的云朵,层层叠叠,飘渺无边,长长叹了一声,才转身走了。
——
宋映白跟黎臻到了镇子,他一打听,吓了一跳,他们居然跑到吉州旁边的省份来了。
宋映白身上的碎银子不够买马,还是黎臻慷慨的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典当了,凑够了买马的钱。
两人休息了一天,翌r.ì快马加鞭往吉州府回,等他们到吉州的时候,发现新的知府已经上任了,许景重伤,由当地派人将他跟傅天仇等人的尸首送回京城。
郑元则带着人手还在搜索他们,因为河流分支众多,搜索起来费时费力,但一直没有放弃。
看到黎臻跟宋映白从天而降,郑元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激动之余,不敢搂黎臻,给了宋映白一个拥抱,拍着他的后背道:“劫后余生,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