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小气嘛。别林斯基先生!我只是还以为这手杖中间藏着什么刀刃呢。忍者啊剑士啊,不都喜欢带这么个好东西吗?就像这样——”
果戈理俯身笑着,弯腰侧过别林斯基的手臂。
白袍扬起如即将振翅的大鸟,他学起东方武士拔刀的模样。他将杖捏在腰边,倏然抽闪过去,风凛挑过别林斯基的鼻尖。几根碎发随声落下。
“——诶呀,”果戈理说,“我忘记想招数的名字了。”
别林斯基勃然动怒:“您做什么!”
哨兵吓得一跳,“只是看一看嘛。”
而后,他看了看自己的空空如也的手掌,手杖在空中飞出漂亮的弧线,灿笑戏剧x_ing地变作惊恐:“哇糟糕——费佳、快接住它!”
果戈理指向手杖的方向,长麻花辫欢脱地在半空舞曳着,他边喊边朝陀思妥耶夫斯基挤了挤眼睛。对方会意,起身欲接,然后演技很差地把自己绊倒在座椅旁边。
“闪到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说。
手杖砸破玻璃窗,飞出塔,触发了别林斯基之前埋伏的警报网络。思维出手从破开的玻璃窗口反刺进来,门被用力拉开,重装哨兵们提着防爆盾猛冲进来。警铃大作。
办公室内刹那间兵荒马乱,别林斯基失魂落魄地冲到窗前。风灌进他的衣袖。他俯身望着白雪皑皑的空地。似乎一时间,他忘记了自己的全部任务,只想要直接就跳下去把他的手杖捡回来。可是这么高的地方它肯定已经……
轻轻的“咔哒”一声响动,真正的手杖被安然无恙放回到桌上。
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果戈理隔着外套轻拉起身,他已经趁着别林斯基的失神,成功展开思维触手。
“今天是最后一次逗弄您了,维萨尔。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幻术将两人包裹起来,不再受到任何攻击的影响,在完全消失在虚空中前,他想起头一天走进新俄罗斯塔的心情,他曾经以为水晶宫也不过如此。陀思妥耶夫斯基遗憾地闭上双眼。
“以后,咱们就兵戎相见吧。”
第9章 09-悬崖边缘(上)
哨兵的介入让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现在的果戈理就像一列填满燃料的老式火车,由于涩泽龙彦私心的点拨,原本缠绕在果戈理四周的胆怯被统统撕扯开来。陀思妥耶夫斯基无法再利用他的胆怯去安排他。他随果戈理冲破包围,被拉拽着一路冲出办公区域,他停下步,告诉果戈理先不要下楼。
两人转而到顶层空中花园,躲避一阵,移栽的绣球花和灌木被士兵毁得一塌糊涂,陀思妥耶夫斯基发出的精神干扰,使追兵看不见他们逃脱的方向,他带果戈理来到鸟笼型茶座附近。迷宫一般的花圃犹如进入秘境的长廊,果戈理以为这里又藏有高级密道,他探头,却看到对方蹲了下来依次数着花盆。高级向导翻开第七盆花的花底,将一串挂着铜环的钥匙掏了出来。
“不是吧!?”果戈理笑得岔气,“费佳,您还有功夫回来挖宝贝?”
“没准用得上。”
“遇到灾情可千万不要贪恋财物……哇小心!!”
哨兵眼神一凛,迅速闪身翻跃在旁,一束石柱包裹着烈火坠入地面,就扎进他刚站立的地方。紧接着更多石柱自花园的四角纷纷而落,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幻术被顷刻间破坏得面目全非,花圃在他们周围逐渐化为火海。
“诶诶诶诶诶诶——”
乌克兰哨兵在烈火中躲避着石柱,金灿灿的头发险些被火撩到。
陀思妥耶夫斯基站起身,维持住思维触手的防御,将试图干扰他和果戈理的思维触手接续扯碎成沫。“这是空中花园的防御系统,”向导的淡定和周遭的混乱孑然相反,“我破译过它的密码。您猜到它的拼写是什么了吗?”
“呜哇啊啊——”哨兵躲避着攻击,“它可能叫‘今天叫什么都好’吧!!!”
敏捷地踩过石板跳跃而上,果戈理在空中开辟出一条安全的路线,转点的间隙他回旋踢脚,碎石如雨落下。两侧碎石如劈开的红海。陀思妥耶夫斯基缓步向前。向上苍祷告一般,他低下头,张开两只手掌。
“‘巴比伦’。这是它的名字。”
思维触手直窜而出,趁着石雨咬断众士兵们的精神连接。人群四散着撤退。精神攻击啃噬士兵们的神经元,血溅当场。他望着倒进火海的士兵的尸体,记得每一位同胞的名字。他所守护的国家如今与他决裂。
单薄的嘴唇开和随后闭拢,一息欲说未说的申诉停滞齿间。
“伊甸园繁盛一时,如今以神的怒火燃烧殆尽……”
他闭起眼。他奉献最宝贵的青春给这土地上的人民,昨日将他拥护上位,今日前来问责。在迈进新俄罗斯塔的第一天,别林斯基第一个走过来和他握手,他们都是医生的儿子,所继承的是医者共有的热忱。他曾将全名工整签到登记表上,手抚过新俄罗斯古铜色的国家纹样,在那一刻,他与神签订了一个约定:他永不背弃她。
他慢慢行起所谓反叛的道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天地之间唯他孑然而立,他为这场意外但是注定的战斗感到遗憾。不如意事常□□,可与语人无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