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真是有点受不了对方这种不痛不痒、但每天都会出现的小型报复。
原以为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个特别美好的人,好到让他担心不食人间烟火。他见过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对别人时候的态度,城府极深,举止优雅,谈吐得体……
在曾经的印象中,陀思妥耶夫斯基不仅是他记忆中的月光,更是神明一般完美的存在。
现在他却觉得,他终于理解为什么“罚”会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精神体了。他们俩的难搞程度简直是有一拼。他想皱眉,又得强行将这种狼狈藏进笑容里面。现在要是被对方这些幼稚的报复给动摇到,就好像他尼古莱·果戈理反而要输掉什么似的,他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全俄罗斯知名向导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别人面前体贴入微,偶尔也会心狠手辣,到他这里却变成如此普通的、甚至有些斤斤计较的可恶的家伙!?
感知着果戈理心里压不下去的烦躁,陀思妥耶夫斯基心情不错离开了科研楼。
兔子总算又有点要蹦出来了,他想着。
想再藏回去可没那么容易,尼古莱·果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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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开始辗转于通往西欧的列车站台、航空楼,水运枢纽。西方的战事被这些天的琐事隔离在外,而当他们在法兰克福的航站楼内,等待通往里斯本的飞机的时候,一颗□□降落在落地玻璃窗外,将现实拉回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身边。
人群恐慌四散,果戈理手中还捏着两杯热巧。他的脑神经“唰”地停了一下,纸杯款款滑落掌心。他赶紧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通感方向一路奔去,他拉住对方的胳膊,护着人就往出口的方向跑。第二颗□□炸碎了飞机的引擎,爆炸声惊人夸张,陀思妥耶夫斯基下意识关闭了果戈理的听觉。他回望过去,紫宝石色泽之中映照漫天的火光。
他们和人群一同簇拥着跑动,紧接着,楼宇再次发出爆炸的声响,有人用德语大声诅咒起什么,但陀思妥耶夫斯基如此沉静,他在服役时早已习惯战事的不确定x_ing,他只是喃喃着:“都是瞄准飞行设备和塔楼——这下暂时要考虑别的行动路线了。和平民使用公共交通会造成计划推延,要不去训练基地混个士兵身份……”
果戈理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能听他的向导在嘴唇和心里这么念念叨叨,他没有说话,拉着对方一路跑动,直到向导有些跑不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想安慰他说可以了,不用这么紧张。果戈理抱起他、令陀思妥耶夫斯基十分惊讶地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继续和周围不知所措的德国民众一起盲目地赶路,人群去哪儿,果戈理就跟着他们去哪儿。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怀里隐隐发笑。
就对方这个判断力,当初赫尔岑要是坚持让果戈理去战场,真没准进塔一年果戈理就被敌人做掉——随后,他又不想笑了。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应该知情的英国选择轰炸法兰克福的机场?
新俄罗斯尚未将对他们的通缉透露到国际,可以想见,科研组的人早已发觉样本的不翼而飞,但是上级给压了下来,大约有别的考量。目前的战线正在向北端偏移,而德国的百姓已经在进行数次□□。前后施压之下,照这几天他的观察,按兵不动远比突袭更利于英国的战略优势。为什么要在此时炸毁航线……这里虽然是德国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但属于平民区,并不是哨向塔之间的战争的要害地区。
他们的班机就在那批被炸毁的飞机之中。他无意中啃咬起指甲。难道是行踪被英国塔提前掌握……但是即使如此,这么大的阵仗又有点太不切实际——
“别咬了,费佳。”
尼古莱·果戈理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
左眼迅速向下瞥了他一眼,哨兵的声音闷闷的。
“再咬又要出血了,您是小孩子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立刻就微笑起来。
“那您呢,这不是完全被吓到了吗,我亲爱的哨兵先生?”
被对方想也不想就这样抱在怀里,连路都不用自己走,旁人看着肯定觉得可笑。
只不过现在,大多数人都和果戈理一样,被一枚□□吓得失魂落魄,没人在这时候在意一个陌生男人是否被谁抱在怀里,他也就没有下来。他听着果戈理的心跳,从对方爱答不理的态度看出几分狼狈。这才是他印象中的尼古莱·果戈理。那个在弄伤他之后,立刻就哭出来的软弱的果戈理。他闭上眼。
“眼下啊,您比我更像个小孩子。”
他笑着,就在他这么说着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回到了法兰克福的市区。
果戈理轻喘着气,将陀思妥耶夫斯基稳稳放回地上。
他的心里仍旧全是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担忧,此刻向导听着,不再觉得十分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