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 李凉萧和司明绪提起了回yá-ng埙, 让他用此物为陈尚云召魂, 找出真正的凶手。听了他二人的话,许照麟心中已经有几分相信,那青岭上峰陈尚云的死,和这位碧霄城主无关。
毕竟,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倘若此案真的是司明绪所为, 他又怎敢让自己为死者召魂?
其实从一开始,许照麟便并不关心司明绪是不是凶手;甚至可以这么说,他并不在乎真凶到底是谁,也不在乎凶手杀人的目的, 更不在乎能不能找到凶手。
这位如意门主只想藉由此事, 让青岭上宗同碧霄城彻底撕破脸;最重要的是趁此天赐良机,强迫司明绪把仙道盟主黄泉令给j_iao出来。
而许照麟作为中间人,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代为“保管”这枚黄泉令。
但自从李凉萧出现以后, 事情的情况堪称峰回路转。倘若自己真的拿出了回yá-ng陨,召唤出陈尚云的魂魄,结果凶手却不是司明绪,而是另有其人……那么, 这情况便十分不妙了。
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 自己费了这么大一番功夫, 竹篮打水一场空就不说了,还大大地得罪了碧霄城和孤鸿山庄。青岭上宗那帮人,搞不好心中还会暗暗责怪自己搅浑水。
他心念电转间已有了决定,便用拳头抵着嘴唇轻咳了一声,试图带过回yá-ng埙这个话题:“实在是对不住,在下方才也是太过心急了。仔细想来,孤鸿山庄李庄主是什么人物,自然是一言千金。既然李庄主说了,昨晚同司城主在一起,那自然是信得过的。”
许照麟说着,又转头看向赵起方和韩勇:“赵峰主,麻烦你再仔细回想一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他的态度十分自然,仿佛刚才拿着照影剑抵着司明鄢,口口声声要司明绪j_iao出乾坤袋的人不是自己。
司明绪很是无语。这位兄弟,你这变脸速度,也是真够快的。您老人家生在南海真是可惜了,不如跟着青岭上宗回蜀中,把川剧的变脸绝活儿发扬光大一番。
听许照麟这么说,赵起方心下也是狐疑不决。
为何一说起回yá-ng埙召魂,这位如意门主态度便忽然大变?莫非真如方才李凉萧和司明绪言下之意……许照麟有问题?陈尚云的死,难道真的同他有关?
可如果真是那样,他必然是不肯拿出回yá-ng埙召魂的,这可如何是好?
赵起方也是个老江湖,他略一思忖,便决定还是设法把司明绪和李凉萧拉下来,大家继续一起趟浑水。这样,想来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司明绪也会强迫许照麟祭出回yá-ng埙。
不管如何,今r.ì必须把凶手揪出来。
他打定了主意,便淡淡道:“李庄主,赵某还有一事,想请教您。”
“你说。”李凉萧点了点头。
“既然昨晚李庄主和司城主在一起,那李庄主可否能告知在下,具体是哪一个时间段?”
李凉萧想了想:“亥时初到寅时末。”
赵起方微一思索,点头道:“原来如此,我知晓了。”
他转头看向司明绪:“司城主,您方才也仔细查看了尸体。当时您曾经说过,陈师弟的死亡时间是寅时到卯时这两个时辰,这同我的看法是一样的。”
司明绪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便沉声道:“按尸斑来看,是这个时间不错。”
“那么,李庄主是寅时末离开了周记客栈,那卯时这整整一个时辰,李庄主并没有同您在一起。”赵起方淡淡道,“而那周记客栈距离此处,不过一盏茶功夫的脚程。”
司明绪沉默下来。其实他方才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卯时,也就是五点到七点这个时间段,李凉萧并没有办法给他做不在场证明。
而肖衡虽然和自己同处一屋,但他年纪太轻又同自己关系密切,证词难以服众。隔壁的司明鄢是自己弟弟,更不用说。
曲霂霖虽然是碧霄城的人,但在江湖上口碑倒是不错,他也想过是否可以请这位曲神医代为作证。
可这位大神医有个毛病,他的睡眠极浅,习惯服用安神散助眠。那安神散药效极强,若是服用了此药,别说隔壁屋的动静,只怕在他屋子里跳踢踏舞,他也不一定醒。
昨晚熬了大半夜,曲霂霖累坏了,十有八九会服用此药,今r.ì他都未曾起床去拍卖会。
不过这也怪不得,熬夜确实十分伤身,连肖衡这样主角光环附体的少年郎,今r.ì不也起晚了?自己下楼用了早膳,之后回房换下被茶水弄s-hi的外袍,那个时候肖衡才起身。
司明绪心中微微一动。他忽然想起,自己今r.ì用早膳的时候,穿的并不是这件领子绣了仙鹤的白色外袍,而是另一件石青色素袍。他换上这件白色外袍只是偶然,若非被茶水弄s-hi了,他今r.ì原本当着一身青袍。
当时他还曾暗自庆幸,其他衣衫都被丫鬟们拿去换洗了,还好自己留了一件白袍备用。
而许照麟、赵起方、韩勇三人,今r.ì和自己在扶摇阁打了照面后,一行人就径直来了此处,之间并无人离开。
这样一来,就算他们中的某人是凶手,又偶然看见了自己领子内侧的仙鹤,也并没有机会安排那小倌指认自己。
那么,凶手便另有其人。
自己换上这件白袍是今早辰时初,到了案发现场则是午时,难道凶手在这个时间段内,看到了自己的装束,而后去同那小倌串了口供?
可是陈尚云是昨晚被害的,凶手若是外人,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返回客栈?何况今天上午,小倌已经被青岭上宗的人给关起来了。
若凶手昨夜杀人之时,便已威逼利诱那小倌指认自己,可那时凶手又怎会知道,自己今r.ì会穿这身绣了仙鹤的白袍?毕竟,他换上这件外袍只是偶然。
司明绪脑海中有什么一晃而过,可一时又什么也抓不住。
但不知为何,他心底有一股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巨大而危险的东西,隐藏在幽深的水面之下,而自己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