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没有说话。
残雪眼神无意的往她身上扫,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两人不再说话,残雪盘腿调息,进入混沌玉简中吸收魔炁。
[长情姑娘,我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残雪在混沌玉简之中闭目养神,顺便向微生长情打探昏睡之时发生的事情。
[你昏睡之时,我亦身处混沌,无知无感。]微生长情答道。
残雪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虽然觉得黑衣女子很奇怪,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并不是打探黑衣女子的身份,因为到目前为止,黑衣女子都是在帮助她。
现在最重要的,应当是提升修为。
黑衣女子对残雪说的修成神魔,残雪很感兴趣。
因为,如果有神魔这一说法,宓儿应当是神魔。那么,她也想成为神魔,成为和宓儿一样的人,也许,等到那个时候,她与宓儿的对立面就会消除,她可以不再杀人,可以放下屠刀。
她闭着眼,没注意到,她心脏处,已经种下了一颗名为华胥宓的心魔种子,那颗种子在她的心脏处大放光彩,她吸收魔炁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心魔,无非就是我执,修魔,修的不过是自私欲。而残雪,修的,不是我执,却是她执。
她对华胥宓的执念远远大于对天女的仇恨。
再次睁开眼时,屋内已经没有人了,茶桌上放了一把剑,剑下压了一张纸,纸上写了一句话:忽有急事,必须离开,这把剑赠你,若有危险,我会立刻前来,勿忧。
残雪看着雪白纸张上龙飞凤舞的潇洒字迹,笑了笑,将纸张叠好,放入怀中,而后拿起那把简单的长剑,细细打量,剑身没有花纹,漆黑如墨,拔出剑,一道寒光反- she -在残雪脸上,有些刺眼。
剑是好剑。
休息好后,残雪带着这把剑就上路了。
奇怪的是,这一次入睡,没再梦见可怖的场景,咄咄逼人的华胥宓。
说来也可笑,她在这世上活了近八万年,竟然还会怕杀人。
第一次杀青昊和那几个修士的时候,场景并不血腥,再加上,那时候她修炼的是无情道,没心没肺,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怖的。
可是,一旦变回弄冰,她总是会变得胆小起来。
那一晚,幽幽的月光下那恐怖而又惊悚的画面她还记得,所以她不敢睡,生怕一闭眼就会想起来。
也是奇怪,诛魔荒和尸坑那么多的腐尸也很狰狞,可是她却从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反而是亲手杀几个人就受不了了。
黑衣女子说的话,犹如一剂定心丸,让残雪异常冷静,明明知道她说的话是信不得的,可是她再次入睡的时候,看见那些人恐怖的死相,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明明身后没有人,却总是觉得,无论她做什么,总有人会在她身后默默的支持她。
她一定是魔怔了。
南海十分辽阔,一望无际,水天相接,看得残雪肃然起敬。
浪打浪,一个个朝岸边涌来,打- shi -了残雪的衣角,她听见一群人说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扭头看去。
只看见一位女子,带领着七八人从远处走来,那女子手里拿着罗盘,在对身后的人说些什么,说完转过头来,看见残雪,微微一愣。
这个人,残雪认得,在问鼎大会上,她见过。
是辟易尊者的徒儿,莫君桑。
她就是凭借手中那个罗盘,赢了天罡门的乾霸。
“姑娘要下海?”莫君桑已经带着那群人走到了残雪面前,她说话像是带着一股风,给她平添一丝英气。
残雪想,是个豪爽的女子。
“是。”残雪颔首。
“没修为的人,下海做甚?自寻死路!”莫君桑身后站了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子,粉嫩嫩的嘴唇里说出的话却不太讨喜,她眉头蹙着,多一眼也不想看残雪,嘟囔道:“师姐,我们快走啦!”
残雪看她年纪小,估计是被师父宠坏了,也不与她较劲。倒是莫君桑听见这话,呵斥了她一声:“萝彩,退下。”
那个叫萝彩的女子哼了一声,跺了一下脚,退到她的师兄弟身后去,一个看上去才刚刚成年的少年凑上去,安慰她。
莫君桑转过头,带着歉意的看了残雪一眼,道:“姑娘,抱歉,小师妹不懂事,请你不要见怪。”
残雪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对莫君桑倒是有些刮目相看,残雪特意敛去了身上的魔炁,所以看上去和普通人并无两样,而莫君桑对她一个普通人竟然如此有礼有节,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女子。
不过分骄矜,也不过分谦卑。
看见残雪没有说话,莫君桑又道:“姑娘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南海多怪,太危险了。”
残雪淡淡一笑,眼里也露出些许笑意,“来取妖丹。”
她这话一出,萝彩发出一声嗤笑,她旁边的少年被她踩了一脚,也跟着讥笑了一声。其他人,虽然没有将不屑表现得如此明显,目光里却也充满了讽刺。
残雪知道他们在嘲讽什么,并不在意。
莫君桑转身,冷声说道:“若再发出半点声响,就兀自回你们师尊那里去,我带不了你们。”
声音不大,却带上了些许威严。
她一出声,他们果然都噤了声。
莫君桑复又转回身,道:“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与我们一同去?我们刚好也要取妖丹,若逢着低阶妖兽,也能为姑娘帮个忙。”
看她们的样子,应当是奉师命出来历练,没想到辟易这样的人竟然有如此纯良的徒儿,残雪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颔首道:“那就多谢你了。”
跟在莫君桑身后的,全是跟着她一起出来历练的师弟师妹,他们虽然不赞成莫君桑的做法,却也碍着她师姐的身份,不敢置一词,只是嫌弃而又鄙夷的打量着残雪,在后头偷偷交头接耳。
残雪听见了他们嘴里左一句“不要脸的凡人”,右一句“寄生的蠕虫”,心里只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