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样坚持下来就会安然度过去,可是没想到,小狐狸以为那雷劫要劈在我身上,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要为我挡雷劫,我顾不得手里还抱着神君,将她往地上一放,转身就抱住了小狐狸。
生死关头那一刻,我想的就一件事,不能让小狐狸死!
神君左右还有天暝护着,要是小狐狸受着一点雷劫,估计就灰飞烟灭了,我不能冒这个险,所以我把小狐狸紧紧的抱在怀里。
也不知道天暝怎地,偏生没接住那一道雷,那道雷直接就把神君劈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她闭上眼睛前的那一刻还难以置信的望着我。
我的身体浑然猛烈的颤抖起来,我把小狐狸放在地上,要伸手去抱神君,却只摸到她冰凉的身子,她的身子软的很,一点力气也没有,我甚至不敢用力去碰她,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弄伤了。
“涯儿,你醒醒。”我的声音在颤抖,眼泪掉落在她的伤口上,顺着她的鲜血一起流到了地上,地上瞬间开起来大片大片的浮沉花,我又喊了她一声,“涯儿……”
涯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如果你出事了……如果你出事了……如果你出事了……
我心慌得很,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手里突然一空,神君已经被人抢走了,我慌张的抬头,只看见一副愤怒的面孔,是天暝,他双手抱着神君,愤怒的看着我。
“生死关头,你救的竟然是别人!你不配碰神君!”天暝瞪着眼睛,愤怒的吼我。
吼完这句话,他抱着神君就消失在我面前。
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就已经看不见他和神君了。
有天暝的照顾,神君应当不会有事了。
我一下坐在地上,浑身就像是散了架一样,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神君的鲜血渗到了泥土里,我伸手触了一下开得正盛的浮沉花,腰间忽然滚烫得像是被铁烙烙着一样,伸手压住腰间的印记,连手心也在发烫。
一双冰冷的手覆上了我的额头。
“你流汗了,你很难受吗?”小狐狸小声的问我。
我抬头看她,看见一双闪着泪光的明眸。
“我没事……刚刚……你看见涯儿的伤口了吗?”我捏了捏拳,终究还是把触摸到浮沉花的手给收了回来。
小狐狸摇摇头,“我没看见……我只怕你受伤……”
我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头,“没事,我们回去吧。”
神君晕过去时那难以置信的表情一直在我眼前晃,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一晚的景象。
婉茹自打醒了以后一直追问我神君的下落,我没辙,只好用泥巴捏了一个假人,变成神君的样子,好让婉茹安心。
泥人很乖巧,不像神君一样,老是跟着我,我去摘野果、砍柴、散心,她从来不会过问一句,也不会要跟来,只是坐在门前,呆呆的看着院子里的浮沉花。
泥人是我用带有神君鲜血的泥土捏的,沾染上了神君的精血,它和神君相像到了骨子里。只是,它看我的眼神很淡漠,淡漠到让我觉得寒冷。
我不敢看它,也不敢让它看到我,所以我想尽办法躲避它。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总是喜欢坐在门前看着浮沉花发呆,我偶尔见到过几次,它都是撑着下巴,看着院前的花,它的眼神流露出孤单和期盼,就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不知道它在等谁。
它可以等谁?
它坐在竹门前等人,我坐在隔壁腐臭的房子里,从沾灰的窗户往外看,我在等神君回来。
屋子里陪着我的,还有一个瞎子。
他是神君的父亲。
自打那晚以后,他就被关在这个腐臭的小房子里,没日没夜的嚎叫。他瞎了眼,双手也断了,坐在一张带有靠背的竹椅上,发出孤魂野鬼一样的哀嚎声。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的哀嚎声,我心里痛快的很,一直积压在我心里的抑郁会得到释放。
我踹了一下瞎子坐着的竹椅,问他:“看不见的滋味怎么样?”
瞎子停了嘴里的哀嚎声,嘿嘿一笑,面露猥琐之相,说:“瞎之前能看到你的身子,死也值了。”
我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微微一笑,“看来没让你死是我错了。”
被仙梭伤过的凡人,很难活着,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他,总觉得,他还活着的话,我就可以当做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我没有为了救小狐狸放弃神君。
神君也没有被天暝带走。
坐在竹门前的神君不是泥人,她只是不爱我了而已。
我宁愿她不爱我,也不愿意承认我放弃了她这个事实。
“美人儿,你是不是舍不得老子死?”瞎子下流的腔调黏腻的很,换做以前,我肯定是受不了要打人,可是此刻,内心一点波澜也没有。
“你这样活一辈子,有没有觉得对不起涯儿?”我问他。
“对不起一个小女娃?”瞎子好像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她迟早要嫁人,老子管她那么多作甚!要是你愿意给老子生个儿子,老子倒愿意好好对你!”
我伸手把窗户破烂的窗纸一点一点撕下来,漫不经心的说道:“舍不得你死,这不可能,我只是害怕天谴,你不值得涯儿受雷劫,也不值得我暴露身份。你放心,你不会死,我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活到一百岁,没有人能听见你的嚎叫声,你也不能看见任何人。”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了起来,瞎子有些慌张,也想站起来,却动弹不得,我呵呵一笑,走出了屋子。
泥人还坐在门前看着浮沉花发呆,我原本沉静的心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又乱了,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一双小手拉住了。
“你又要去哪里?”小狐狸的声音小心翼翼。
我转过身,对小狐狸微微一笑,“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