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娘做主便好。”张鹤不舍道。
“那你在这儿稍等。”夏纪娘也舍不得她,她不能频繁地出入,所以等一下给张鹤送晚食过来便是得托狱吏相送了。
狱吏过来敦促夏纪娘快些离去,即便她们再不舍也不得不分离。毕竟时间过长,狱吏也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让张鹤逃了出去。
夏纪娘离去后,张鹤又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失落地回到自己的草席上坐着。她这案子要审讯到何时,也不知道,而只要案子一日未弄清,她便不能离开这儿。这也是她与夏纪娘成亲以来,为数不多的一次分别这么长一段时间。
不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后,她又开始琢磨这起案子,账本的数目她十分清楚,并无不妥,周参军也不能在上面动手脚。不过倒是有她与石青的两封信,无非也是好友间问候几句,以及商谈土豆、红薯以及清河稻的事情。
至于柳参军和石青是否还涉及到别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不过她仍在心中暗暗祈祷他们没事。
夏纪娘去给张鹤备了两个饭菜,而在大牢的门口,她碰见了张雁。夏纪娘对于张雁出现在此十分惊诧,倒是张雁发现她的神情,道:“怎么,很讶异我会来此?”
夏纪娘沉默,张雁又道:“毕竟是我们张家的人,他出了事,我们焉能不管?”
若非此事与张廷轩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张雁也不会收到消息便赶来打听情况,而且他来了,就不必再劳烦柳氏走一趟。
“大哥有心了。”夏纪娘道。
“他怎么样了?”张雁想,既然夏纪娘在此,他便懒得再跑进去了,里面臭烘烘的,他实在是不想进去遭罪。
夏纪娘心想此时也不是与张雁计较恩怨的时候,便将张鹤的处境简要地说了一下。张雁听闻是有人揭发张鹤与柳参军、石青在孙宁正店频繁相聚的事情,他哼了哼:“娘已经劝他不要和他们交往过密,他倒好,如此高调,还被人发现了!”
夏纪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张鹤已经很是低调了,与柳参军在孙宁正店也不过是见了两次面。
想到这里,她猛地惊醒:张鹤与柳参军不过在孙宁正店见过两次面,如此低的次数,为何偏巧便被人说是频繁?是否他们两次碰面,都被人看见了?那有机会两次都碰见,且又认识张鹤的人——
答案呼之欲出,夏纪娘的心一沉,心道,但愿不要是她所想的那般!
张雁虽这么损着张鹤,可也疑惑:“那个见到他们多次在孙宁正店见面、往来的人,是不是孙宁正店的人?”这么想着,他便吩咐身旁的仆役道,“去找人查一查,孙宁正店中,有哪些人认识二郎君,又行为可疑的!”
“郎君,这官府的人知道不是?”
“所以我让你去查啊!”张雁呵斥道。
仆役忙不迭地下去了,张雁看了看夏纪娘,又道:“若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
夏纪娘也没什么好跟他说的了,目送他离去,而后趁着饭菜还未凉,便拜托狱吏给张鹤送进去。
抚州的夜晚骤冷,北风呼啸地从石缝、砖瓦中刮过,天窗外袭进阵阵冷风。张鹤有夏纪娘给她准备的被褥,可仍旧被牢中- shi -冷的环境折磨得辗转难眠。
这一晚她注定是无眠的了,且又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耗子叫声,还有别的牢房中传来的低吟。她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一团,又催眠自己不去想那些可怕又恶心的蛇虫鼠蚁。
夏纪娘在离州府衙门不远的脚店落脚,她同样是一夜无眠,心中担心张鹤睡不好,又不知花生与张显在家中如何了。而且张鹤对她说要注意提防李寻在背后有小动作,她因担心张鹤便赶了过来,也没来得及交代李大娘……
不过即便她没有交代李大娘,可李大娘也多了一个心眼,与陈红住到了张鹤家中,还让那些雇工也住在这儿守住院落。李寻见张鹤家人多,一直都找不到机会下手,他只好安慰自己,他所揭露的事情都是事实,他也算不得诬告张鹤,便松了心,只待官府叫他去指证张鹤了。
而州府衙门的官吏也都闲不下来,连夜去检查张鹤的账本,而周参军则试图在张鹤与石青的书信中找到一丝可利用的。不过他找到了几点,却发现这极其容易被推翻,作不得罪证。
翌日在刺史、司法参军、司理参军等官吏的连署审案下,提审了张鹤。周参军很巧妙地避开了张鹤无罪的地方,尽往能提取到她的罪证的地方提问,与此同时还想诱使她说出与石青或是柳参军的交往情况。
石青因当时还只是一个县尉,并不是嘉王要对付的重点,重点则放在了柳参军的身上。
张鹤经过县令等人的提点,昨夜一个人又想了许多,防的就是周参军这样的手段,所以她对此拒不承认。周参军又拿出她与石青的书信反复勘问,只是张鹤一口咬定只是石青问她买谷种等事而已。
张鹤的谷种、土豆、红薯等事,州府衙门也有参与,故而她的证词颇为可信,也没什么漏洞。
周参军见她不上套,提议用刑,不过司理参军首先便反对了:“且不说他是官户,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便动刑,岂不是要屈打成招了?”
周参军只能传召举证张鹤与柳参军交往甚密的人证。
当江奴出现在堂上时,张鹤一点也不意外。她昨夜便想过了,除了李寻,还有人也‘告发’了她,而这个人认识她的同时也认识石青与柳参军,那么这个人必然是与孙宁正店有关的。孙宁是童历瑜的妻弟,他不可能做人证,那么便只有别人。
江奴小心翼翼地看了张鹤一眼,而张鹤确定来者的身份后,便懒得再去看她了。她没想到江奴还真是不肯放过任何一次报复她的机会,而且竟这么神通广大,能知道柳参军被抓之事,还知道把握住机会,趁机诬告她。
“你可是亲眼所见,此人与柳参军、石参军交往甚密,在孙宁正店一起商议如何鱼肉乡里的事情?”周参军问道。
江奴支支吾吾,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瞪得跟铜铃一般大,江奴吓得心中直打鼓。她缩了缩脖子,又偷偷地去看张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