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意也看出这些小国的心思,和卫庭煦、薄兰商议, 问她们二人是否有办法借用小国的国力加速万向之路的进程。
卫庭煦提议李延意可以出一份契约, 但凡参与到万向之路开辟的各国, 等到大路贯通商贸繁荣之时,将按照当时修路出力的多寡来分配贸易税和车马税,而且能够优先拥有与大聿国和流火国通商权。无论是大聿的陶瓷丝绸还是流火国的黄金珠宝,这些小国都能在第一时间签订买卖契约。
卫庭煦的建议是实打实眼睛看得着也马上就能摸得到的优惠,李延意问薄兰有何见解,薄兰其实想的和卫庭煦大同小异, 没想到被卫庭煦抢先说了, 若是再说一遍恐怕有拾人牙慧的嫌疑, 索- xing -夸赞秘书丞足智多谋慧心妙舌。
想要连接大聿和流火国, 中间那片浩瀚的明重海乃是让人头疼的头等阻碍,李延意再问二人的看法。这回薄兰学聪明了,率先开口:
“臣前段时间亲自去当地考察,发现当初秘书丞之所以从海上走乃是因为山道被堵,不得已才绕了远路。其实直接从瑞尔乎山前行便能抵达骨伦草原,只不过当时被落石掩埋无法通行。以臣所见,与其走危险的海上道路,不若花时间将瑞尔乎山的山道打通,即便要花上一年的时间也非常值得……”
薄兰的确亲自去过瑞尔乎山,甚至已经计算好了山路从何处重新开辟,说起来头头是道。李延意微微点了一下头,再去问卫庭煦。
薄兰略带得意和看好戏的目光轻飘飘地往卫庭煦的方向飘去,就等着看她无可奈何赞同自己的模样。如此一来他们二人也算是你来我往打了个平手,都让对方吃了一瘪。
他们二人心中都有数李延意为何要他们俩一块儿参加负责万向之路,正是要他们相互扶持取长补短,也是要他们有竞争意识,迸发更多灵感。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一旦此路贯通之后的封赏,自然是谁的贡献大就赏谁。
卫庭煦算是个小小的秘书丞,可她身上所揽的绝非小事。无论是海纳变法还是万向之路都是关乎大聿前路的重要大事,若是能成,直接让她连跳三级恐怕也没人能挑出毛病来。薄兰现在是官居三品的大鸿胪,往上亦有上升空间,位列三公才是他的人生目标。
难得天子挑中了他们薄家,此番让他和卫庭煦一块儿负责万向之路也算是考验。薄兰自是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和卫庭煦这位大聿第一女官竞争,他丝毫不胆怯。
出乎薄兰所料,卫庭煦完全没有被堵了个正着只能附和的尴尬,反而非常真心地夸赞大鸿胪兢兢业业,实乃大聿栋梁……
薄兰面上挂着笑,心里愈发觉得这卫子卓有趣,难怪能成为第一女官,的确沉得住气。可惜了她和占颖都另有所爱,不然这样两个妙人儿鸾凤和鸣,只怕没有对手。
不过说起来,那个甄文君也厉害得紧,和占颖是不一样的厉害。只可惜现在身陷诏狱,不知道在受什么样的罪,这卫庭煦却丝毫不着急?
到底是虚情假意啊。薄兰心内暗暗冷笑一声。
万向之路的事商讨完毕,二人就要退下,李延意将卫庭煦叫住了。
薄兰走后,李延意先是宽慰了卫庭煦一番,说文君在诏狱一切都好,关训是个聪明人,看出了这回事有蹊跷,没有直接对文君用刑。
“寡人也是没办法,不得已而为之啊。”李延意哀叹道,“毕竟寡人的行踪一向隐秘,若不是走露了风声,那帮蓝腕逆贼无论如何是寻不到寡人踪迹的。栾疆一党拿这件事儿弹劾文君,寡人……”
卫庭煦道:“陛下不必说这些,微臣都心知肚明。”
“哦?看来,子卓心中早有计划?”
卫庭煦微笑。
“还是说,子卓已经知道背后是何人在作祟?”
李延意当然明白卫庭煦不可能干看着甄文君落难,肯定已经想到了办法,卫庭煦也毫不迟疑地点头。
“还请陛下交代关廷尉,切不可伤了文君。给微臣三日。三日之内微臣定将行刺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李延意大赞卫庭煦机敏无双,两人又谈了片刻卫庭煦才离开。
秋雨下了两日总算是停了,汝宁城中的排水系统能够迅速将大部分的积水排走,只是路面上多少还会有点儿泥泞。
为了鼓励商贸,李延意下令推迟宵禁时间。两市刚刚收摊,坊内灯火刚刚熄灭,有一个黑影便蹿上了街头。
“更深露重不知中郎将要去往何处啊?”
那人影刚刚走到小街之中就听见身后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被称为中郎将的人一惊,停下了脚步。
月光照不进小街内,追月军中郎将,也就是甄文君的上司萧难看不清来者的样貌,但萧难跟着李延意已足有两年,岂会听不出天子最依仗的秘书丞卫庭煦的声音。
“秘书丞?”萧难的右手看似随着身子的动作摇晃了一下,握住腰间的佩剑剑柄,似是有几分惊讶地提高了音量,“你怎么会在这儿?”
卫庭煦单手而立,声音不- yin -不阳:“这话下官倒是想问中郎将。下官奉旨监督两市交易,市场刚散这就准备回家,怎么,看中郎将似乎要往北边走?北边可是去国舅爷府上的必经之路,莫非中郎将这大半夜的还要去找国舅爷?”
萧难呵呵一笑:“萧某哪能和国舅爷搭得上关系?这会儿不正是锦被鱼满膘的时候嘛,萧某正要去捞上两尾,若是等天亮恐怕早被人掏完了,只好趁夜出发才有可能捉来两只尝尝鲜。对了,明日萧某休假在家,秘书丞可要来尝尝萧某的手艺?你我正好小酌几杯。”说着她把身后的钓竿和竹娄亮了出来。
“哦?中郎将还善庖厨?倒是令在下好奇。这锦被鱼虽肉鲜汁美,可惜出水即亡,肉身便开始腐烂,需极好的厨艺方能挽留住它一二分的美妙滋味。”卫庭煦语气轻快,仿佛对着锦被鱼兴趣极大,可说到最后一字时尾音一扬,转而直下,“只是中郎将竹篓中的鱼饵恐非锦被鱼所喜之物吧?甚至根本不是鱼饵。”
萧难脸色一变,怒道:“不知秘书丞与萧某有何宿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