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燎也和咱们一块儿去万向之路吗?”甄文君帮卫庭煦盛了碗米汤,待她洗漱之后也没那么烫了,入口的温度刚刚好,甄文君小小抿了一口才递给卫庭煦。
卫庭煦接过后喝了两小口:“你走你的,我和阿燎游玩我们的。”
甄文君快哭了:“子卓莫闹,不让你来你不是也使诈来了么,我根本没能耐将你再赶回去啊,我便不说你仗着我疼你就这般欺负我了,我只是觉得……这一路险阻颇多,阿燎这群姐姐妹妹看上去养尊处优,我怕她们受不了沿路颠簸。”
卫庭煦见她认输认得这般可爱,便不再逗她,正色道:“万向之路上会有什么危机我心里也有数,绝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更不会带些累赘来。阿燎的‘青辕’之中可是大有乾坤。这些小娘子各个身怀绝技,并非普通侍婢。待过几- ri -你便会知道她们的厉害。”
“哦?”甄文君回头去看阿燎时,发现阿诤正在盯着她看,看得她莫名其妙。
想起上回在竹苑时阿诤也是这般看她,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莫非她和阿诤曾有交集?不太可能,阿诤面相清丽气质纯柔,若是见过甄文君不可能不记得。
假装没有发现阿诤的目光,甄文君慢慢转了回来,见卫庭煦居然已经将粥喝完了。以往卫庭煦在外是绝对不吃东西的,小花给她剥好切好摆了满满一盘她都不会碰一下。
“子卓这是饿极了?我再帮你盛一碗去。”
卫庭煦按住她,摇头道:“我吃饱了。”
原来她对甄文君是完全的信任,只要甄文君尝过之后肯定无毒,她便能安心下咽,更何况她不想辜负甄文君一番心意,就算这白粥平日里她不配着新鲜的海鱼或赤笋是绝不会喝的。
吃饱喝足,小花和阿燎带来的几位娘子迅速将庖具收拾利落,随从们在打包行装将帐篷都收起。仲计也跟着来了,她默默地将宝贝药箱背在后背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看着。
由李延意钦点的“万向校尉”左堃达已经带着十多人的先锋探路队伍回来了,下马之后看着甄文君和卫庭煦不知道该向谁回报才是。卫庭煦道:
“这一路文君是主将,所有人都听她的部署。前方有何情况直接向文君回报。”
“是!”左堃达向甄文君抱拳道,“回报女郎,前方一百里山道颇多且有大雾,只要度过这段山路便可再次进入官道。踏过秋水再行三日便能抵达南崖。南崖的路不太好走,为了保险起见穿越南崖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在下预计车马抵达大聿边陲之时正回赶上雨季,我们最好备齐雨具,特别是给马车遮盖的油布,否则丝绸和茶叶难保。”
左堃达常年在外奔波送信,对各地的气候特征颇有经验。即便阿希不在左堃达也可一用。
采购回来五百油布,车马滚滚前行,抵达边境时果然天降大雨。漏了个窟窿似的天际暴雨滂沱,车马在山道上前进得十分困难,马夫的眼睛被雨水迷得什么都看不见,还遇上大雾。马鞭不敢挥,只能下马拉着马小心往前走。
甄文君本在车厢内,看这情况生怕车夫一个粗心将车赶下悬崖,那一切都完了。她穿了蓑衣下马,亲自拉着卫庭煦乘坐的马车,小心翼翼前行。幸好这儿甄文君曾经走过,知道山路的弯道有多急,能够更好地控制车马。她大声地喊,提醒前方的车夫小心弯道。等到好不容易翻过山头进入平坦大道,甄文君浑身滴水,嗓子也喊哑了。
到达宿渡之时,山洪暴发,甄文君指挥着所有人避开洪流,一整夜都未睡。
卫庭煦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中往外看,几乎看不到她的影子。
“庭煦啊,你不快点儿让文君妹妹进来么?山洪太危险了,万一被埋了怎么办?兵荒马乱的失足掉落山崖更没处找呀。”阿燎见甄文君在马车车队中穿梭,边拽缰绳边声嘶力竭地喊,雨和泥拍了一脸也浑然不知,真是万分心疼。
卫庭煦却全然没有要她回来的意思:“她和你养的那些温室娇花不一样。”
“嘿,我养的可不是温室娇花,她们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只不过我不忍心我的娘子们受苦。你看文君妹妹本是小娇娘,这些年被你磨砺得越来越粗糙,庭煦啊说你是个狠心人可真没说错。”
卫庭煦笑道:“你我认识这么多年,竟现在才知道我是狠心人?”
阿燎想到了什么,“嘿嘿”笑:“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才知道你竟喜欢这一口。文君妹妹足智多谋又勇猛无双,可是让庭煦动心了?”
卫庭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一直坐在一旁伺候她们的小花听到此话眼眸一闪,没有抬头,心中却在发慌。
“当年你将文君妹妹送到陛下身边时我还在想,哪天文君妹妹能够再成熟一些,能够为庭煦你独当一面之时,我便可以了无牵挂地带着红粉知己们云游天下去了。现在看来文君妹妹不只是能够独当一面,恐怕已经将庭煦之心统统围住了吧。哎呀呀可喜可贺可喜可贺。”阿燎自个儿在那开心,“回想你先前为了找文君妹妹费了多大的心思,杀了那么多画匠,那时我以为你着了魔。其实庭煦你早就芳心暗许了,对不对?”
阿燎千方百计地想要戳中卫庭煦某个点,迫切想要看看卫庭煦展现小女儿家的羞态会是怎生模样。二人乃是青梅,绝不可能有结情之意,只因为阿燎对于美丽的人是没有任何抵挡力的,她可以纯粹地欣赏卫庭煦的美貌,更愿意收集她所有动人的瞬间。
是羞恼还是娇羞?阿燎兴致勃勃地等待结果。
卫庭煦没有给予任何明显的反应,若要说有,便是她彻底冷下了脸。
阿燎立即闭嘴。青梅娇羞什么样她没见过,杀人之前什么样倒是很熟悉。
卫庭煦眼皮一下一下地跳着,可能阿燎都看不明白,但是小花懂。
小花知道阿燎的话到底戳中了什么提醒了什么。
马车几乎摇晃到要散架,阿燎宽敞华丽的“青辕”就像一颗置于绳索之上颜色鲜艳的糖豆,随时都有可能滑下山崖的危险。车中的娘子们屏息静声喘气都不敢喘大声,生怕一口气将青辕给吹落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