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这司马昭,可比那司马昭窘迫。李公子,可愿帮助本王?”
“在下一个乡野琴师,做不得此等加官进爵之事,还是请安王爷另找贤人罢。”
“养的闲人千千百,贤人却仅你李容若一个。”
李容若斜他一眼,道:“安王爷这是要养在下?”
“若是r.ìr.ì得以听琴,修身养x_ing,说不定哪r.ì便寄情山水不理功名不争荣辱,甚至不念红尘可置生死度外,如此想来,养下李公子,倒亦是好的。”
萧煜本意虽只是调侃,然而言语中无奈孤寂却显露无疑。人,到了某个境界可以舍名忘利,然真正看透生死并轻视生死的,寥寥无几。他眼中的郁孤惆怅,如那秋风长空下的单鸿,心有天地,奈何孑然。
李容若不作声了,推开门,往那香径深处流连。
大曜向来有养士之风,上至皇宫贵胄,下至芝麻小官。只要你有需要有能力,便可养士或成为养士。养士一出,天下则风云万变矣。多数养士并无颠覆之意,只愿岁月安好。然而各家各派,明里争抢着所谓正统,所谓显学,暗里便牵涉官家政事,如此一来,国之分崩,时间而已。加上废长立幼,有违天命,民间早已纷纷流出不少宫闱秘事、童谣箴言。又有诸邻国蠢蠢欲动,自身以及大曜皆不得安宁如剑悬头上。
时势如此,萧煜早已审时度势行动起来,秘密招贤纳士,欲将天下英才收归帐下用以保命或改命。
萧煜如此盼望,李容若却并非如此。
他们,皆要乱世,却注定形同陌路独自流离。
宫中此般光景,正如街市悬银河,更加烂漫璀璨。宫中用度,自是不需束手束脚。佳肴珍馐,奇珍异宝,大歌华舞,应有尽有。更有美人环绕,酒池r_ou_林,一派锣鼓喧天的盛世繁华。
萧煜见惯此番景象,自然无所惊叹。只是他却未曾料到,江山终r.ì好,无意间,已有一株曼珠沙华掉落山谷,等待着雨露滋养迎风绽放。绽放的那r.ì,他哀哀回首,阑珊处,芳菲依旧,心却随着那人愈走愈远终至水穷处,再不回归。
曼珠沙华,彼岸之花。因着永不相见,谁是花谁是叶有何关系?只是萧煜要问问,到底他与李容若哪位更像那滴血红花。
狠辣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本便是血液里流着的怀古情怀的外化。萧煜念着他的大皇子,念着他的权倾天下。李容若念着的,同样是权倾天下,只是,一个在将来,一个在过去。
此时此刻,孤掷一注的人生大戏即将拉开帷幕。帷幕外,是暗,帷幕里,同样是暗。
原本清静的清歌妙舞,如果涂上荼靡的背景,总是能令人沉醉而迟钝。宴席上的皇家子弟中上官员,如痴如醉,原本还提着矜持与仪礼的谨慎浅斟低诉,后来把酒言欢中竟不知归途在何方了。
主事公公扯开嗓子大喊:“下面请欣赏俚俗小戏《滥竽充数》。”
话音刚落,铿铿锵锵滴滴答答演奏起来。
“我是城东南郭先生,今见皇榜上要招戏班子,我吹竽专业户,岂能浪费此等好机会,待我浑水摸鱼换个一生荣华。”
吚吚哑哑,走起过场,戏演得通俗易懂,虽是下里巴人,却亦令宴上各人只管笑得东倒西歪。
送走了南郭先生,太子萧澈出列,志得意满,瞟了眼下座的萧煜,大有轻蔑之意,随后恭敬对着萧商作揖,笑道:“儿臣恭祝父皇福如东海万寿无疆,祝我大曜四海升平紫微不落。父皇,儿臣为表心意特地从天山摘取雪莲赠予父皇。”
说完,从身旁侍从手上接过云纹红锦盒,在众人窃窃私语中打开。
盒中装着的,的确是清透无暇的天山雪莲。然而一般的雪莲,莲心为淡黄色或橙黄色,而此雪莲,莲心则在昏黄烛灯里泛着幽幽蓝色。
众人大惊不已,席上再无隐藏的嘲笑与张扬的疑惑讨论声,各处静谧等待,似乎等待着一场玄妙的仪式后的盛宴般虔诚屏息。
“此为千年难遇天山清心雪莲,莲心幽蓝,有夜光之殊,寓意父皇与大曜万古长明,非天下一般能比。”
萧商喜上眉梢,笑得极致宠溺,朝萧澈招招手,道:“你来,与朕同座,来。”
萧澈闻言自是喜不胜收,捧上锦盒,便恭恭敬敬地坐到龙椅上,与萧商共同睥睨着台下众人。
萧煜见此,面上一派平静无波,连斟酒送杯的手指都淡定从容。
萧澈对此十分失望,他多想萧煜能够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的不安与嫉妒,当然了,最好还是打翻醋坛子,好让萧商与众朝臣明里暗里奚落一番。
萧煜静静喝了一杯酒,再斟酒间,抬眼看了看萧澈。
恰巧四目相对,两人却眼神迥异,一个淡静,一个浮躁。
萧煜对着萧澈举杯,皮笑r_ou_不笑拉了拉嘴角,昂首喝下,便粘起桌上的蜜饯,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只有萧煜知道此时自己内心的厌恶与烦闷,如ch.un潮里的s-hi润、冬风里的刺骨,萦绕于心挥之不去。
而他却只能压下所有负面情绪,隐忍静待山洪暴发那一r.ì摧枯拉朽侵天吞地。
萧煜痛苦的同时,却又在冷声嘲笑着萧澈。萧澈比之于他,不过是多了外援开了外挂罢了,自身硬件软件远远不如他。待到系统崩溃那一r.ì,他相信他定能狠狠□□他直至地狱开门。
萧煜需要的是等,因为他只有自己。
萧煜优雅地吃了块水晶桂花糕,拿手帕擦了擦手,走出位去。满脸恭敬,对着萧商揖了揖,语声淡定中还怀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喜悦,道:“儿臣与皇弟萧衍亦有贺礼送给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