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若见萧商如此动作,也不甩开缠在他臂上的双手,任由他虚虚搀着躺回床上。
萧商拉过锦被盖在他身上,看他面容清冷如常,便自顾拉过一张紫檀木凳子,坐在床边。
“常公子,朕一直想问问常公子,朕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替朕挡那一剑?”
李容若看了萧商一眼,望着帐顶,道:“陛下乃万民之主,陛下万福则万民有福,C_ào民所为不过是万民。”
万民?的确是万民,只是到底是谁的万民?李容若啊李容若,你若要说为了万民,先不问此情此景,只是稍微觑一眼内心,都可见这一谎言是如何的漫天。
他要的,无人能给,所以他亦如萧煜一般,唯有靠自己。
世间最动听的三个字是“靠自己”,然最艰难的亦是靠自己。在实现念想的孤独路上行走,谁又能肖想忘川河畔遇着一位带着浓烈彼岸气息的行者予人依靠?只有仍然在此岸流离的人,方能感同身受并倾力互助。
萧商黯然,道:“难道不为朕一丝一毫?”
李容若轻笑,连名姓都是假的,他又岂会为帝王留情一丝一毫?“陛下,C_ào民乏了,可否先行休息?”
“好,你好生休息,待朕处理好政事朕再过来。”他转了转身,随即又转回来,眯着眼,防备又怀疑,道:“常公子可知那群刺客是何人派来的?”
李容若摇摇头。
萧商半信半疑盯着他,良久方幽幽叹口气,转身出去了。
李容若望着萧商落寞离开的背影,内心嗤笑不止。
不知那狼子野心的萧煜在何处又是在做何事?想来,应又是在烟花柳巷打着风流的旗号暗暗收纳贤才罢。
养的闲人千千百,贤人却仅你李容若一个。
你所谓的贤人,正在宫中被当做祸水不良,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萧煜,你便是风流无心,亦不该说出那“仅你李容若一个”,否则凭着宫中失足的常戚戚,你这天下存亡的司马昭之心如何抽芽成树?
谓我绝技者,所见之人皆如此;谓我贤人者,唯你一人。萧煜,你究竟看透我李容若到哪般地步?
第6章 婚讯
当今大曜的土地上,曾经如何铁血枯骨,而今都已变作不念过往的休养生息。只是,总有些蠢蠢欲动的前世遗人,永远放不下昔r.ì气血,想着覆灭大曜,最终重启华唐。
世事从来便没有绝对是与非,既如此,究竟孰是孰非,有时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到不必锱铢追寻。华唐,陨落的前朝,留给大曜最为可怖的是流落荒野的遗臣,而最为令大曜坐立难安的却是一块关乎国之存亡的双鹭符。
人,依旧是遗臣。但遗臣若是没有筹码,不过是一群不仁不义的乱臣贼子,发兵便有绝对正当的理由镇压甚至斩C_ào除根。而双鹭符,既是大曜萧氏政权的证明,同时又是华唐存在的唯一旁证。似乎华唐遗臣亦清楚此中关键,竟隐忍一百多年而不发。若究这双鹭符复杂的历史,亦令许多有志有识之士扼腕摇头悲叹几声。
也许,大曜与华唐,正如那绝世唯双的两人,于沉浮不定中纠缠。
萧商自是知晓大曜是如何建立的,亦知晓双鹭符的利害。因而自从先帝手中接下大曜,便谨慎行事一有风吹C_ào动便先行打点。只是,华唐遗臣似乎过于隐忍,以致长时间的安逸平和令萧商以为遗臣已没,从此大曜便高枕无忧坐拥天下。萧商心中危险意识是降了不少,然手中的双鹭符他却依旧深深隐藏起来,究竟藏于何处,除却他竟无人能知。也许太后知晓,也许张公公知晓,究竟如何,却是不能下确切定论的。
李容若身子大好了,只剩些调理而已。于是趁着夏荷初发,r.ì头清朗,便一人大摇大摆地游走在御花园中。
说是游御花园,事实上不过是查看查看环境,顺便解解闷。若是能遇着好看的宫女,说不定赏心悦目一番亦是好的。虽如此想,却目不斜视,只透过白纱淡淡看着暗香曲径亭台楼阁,心中暗暗记下。
不远处两位宫女身着青蓝衣裳缓缓走近,矜持的说笑似乎并未被李容若打扰。
待得宫女走近了,宫女方发觉道上的李容若。两人看着白纱飘逸,自是知道是那r.ì替萧商挡了一剑的琴师,便朝他恭敬施了施礼,待他走过方起身继续朝前走去。
未走过几步,便听见身后的一宫女对另一宫女嘻嘻说道:“听闻安王爷将要娶前尚书之女呢。”
“当真?可董尚书不久前方……”
“圣上已下圣旨,似乎是芳菲节那r.ì成婚呢。”
“如此一来,我们又有得忙了。”
“我们还好,就是……”
……
李容若朝那两个宫女投去一抹怪异的目光,随即扭头走了。
难怪不曾来看他一次,原是要喜结连理了。他贵为安王爷,他李容若怎么也该去贺贺方是,不枉他将他推进富贵堆的一场便宜情谊。
李容若淡淡笑了,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逛完御花园,李容若又到其他地方闲d_àng去了。似乎今r.ì运气挺好,并未遇着烦人的妃嫔们。
一路晃d_àng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一处荒芜之处。一片芳C_ào萋萋中,一小楼独自兀立,夏yá-ng下泯不灭寸寸y-in寒。
李容若心生疑惑,便朝那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