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头大马上的萧煜,扫了一眼步步艰难的媒婆,随后紧紧盯着背上那人,眼色沉了沉,心下直冷笑。
这董家二小姐着实高挑,只是他虽不情愿并且怨愤,然毕竟在那次y-in谋陷害中见过她一次,他又怎会不知晓董家二小姐的大概身形。除非,那次是假,或是,此次是假。
萧煜表面朗笑,下马,看来是硬要从媒婆处抢下新娘,好瞧瞧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你吃力,让本王来吧。”说着,伸手过去。
“不……不用劳烦王爷,而况此为怕是有失礼统。”媒婆眨了眨眼,眨下了一颗汗珠,有气无力说道。
“怎会?准新娘本身便不曾合礼法,你一个媒婆亦不需管太多礼法。本王看你着实难受,让本王来罢。”
媒婆心中恨恨,敢情这王爷是故意不要自家脸面硬是要拉下董家面子来。只是,别牵连到她呀。稍微打听便知晓,这位董家二小姐曾经陷害王爷。当然“陷害”一事亦是从市井听得,究竟如何不甚了解。然而人们大都默默认同了这一说法。那么,王爷此番是报复所为。她现下受着身上担子的侵害,这王爷又故意挡在她面前不让她朝花轿走去,她岂不是当了王爷出气筒了?
面对萧煜真诚无假的笑颜,媒婆是浑身没招、进退不得。
恰在此时,“新娘”娇柔出声。声音如山涧溪流,叮咚脆然,却似是刻意压小了,只有周围三四人听闻。“王爷,昔r.ì连窗外枝桠喜鹊都不放过,今r.ì真愿帮助媒婆?”
萧煜怔了怔,轻笑出声。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他。如此算是逃出宫来了,果然是他相中的千里马。那r.ì他要招他入帐下,他不愿,今r.ì倒以如此一种别开生面千古唯一的方式入他隐舍,果然是生事之野马。
萧煜邪肆勾着嘴角,过去轻轻扶着“她”,温润如玉上水,道:“既嫁了本王,本王便护你一世周全。”感受到“她”身体瞬时僵了僵,萧煜脸上玩味愈加明显,“媒婆已有一定年纪,本王怕她受不住,更怕有了万一伤了本王的……王妃。”
不等“她”反应,萧煜便将“她”一拉,顺势接入自己怀中,朝“她”意味深长笑了笑,便迈开步子将“她”送入轿中。
“起轿。”
喇叭与锣鼓声又起,比先前更喧天。
萧煜上马,悄悄在衣裳上擦了擦手心,眉头微皱。
那是……“她”的血,在“她”肩头处蛰伏。
入得轿内,“她”一把扯下盖头,拂了拂衣袖,满脸嫌弃。动作之间又扯动了伤口,眉头便蹙了蹙,随即又舒展开来,重新覆上满脸清冷。
萧煜听懂了“她”的话,只是他的回答未免过于轻浮。“既嫁了本王,本王便护你一世周全”,岂非笑话?“她”微微拉起了一角窗帘,只望得见缓缓后退的街旁房舍。转角过后,衣裳变得姹紫嫣红,原是到了新月坊了。把帘子放下,嘴角冷淡。
风流公子流连花丛,自是不懂人间情至。
“她”却不知晓,多情实是无情,无情只因至情。情之所到,便一往而深、无关风月。
安王府终是到了,迎亲队伍后面依旧紧紧跟着的一批官兵亦随着停了下来。
“请王爷踢轿门。”
萧煜ch.un风得意,一脚踢去,轿子生生震了震。旁人看了都替它发疼。众人以为安王爷忍不住用轿子出气,却因他笑得灿烂的脸而深深疑惑起来。
旁人哪知,萧煜不怕脚疼亦要将轿子踢震颤,不过是为了警告提醒轿子里的人。而轿子里的“新娘”,自是懂了他意思。
怕是人多口杂,又有官兵纠察罢。
“新娘”轻轻叹了口气,摆了摆盖头,重又强自忍痛故作平常起来。
水凤替“她”拉开帘子。萧煜见此自是跨步前去,弯腰半入轿子将“她”抱了出来。站定轿前,环顾四方一眼,又在官兵处停了停眸,随即低头看着怀中之人,笑得甜腻温柔,道:“娘子,唤本王一声郎君如何?”
怀中人目露狠光,虽被盖头遮挡,然萧煜将那分明的目光感受得极其彻底。低低笑了笑,似是生怕他人听不见,提大了声儿嚷道:“若是不唤一声‘郎君’,那本王可不许你进我安王府的门。”
旁人瞧着那风流邪肆略带痞子味儿的安王爷,只管惊得张大嘴巴而后掩嘴偷笑起来。周围不远处的官兵似是铁石人般,依旧脸无波澜。又或许,因身份与任务所碍刻意不动声色吧。
萧煜无有心思去管他人见此后会作何感想,只是一心想消除官兵们的疑心。见“她”迟迟未动,故意用力抓了抓“她”右手臂。
怀中之人冷冷一咬牙,凑过去轻声。“你等着!”
萧煜亦笑,几许调戏几许深沉。他只动了动嘴唇,然怀中之人看得清楚又明白——“本王等着”。
“郎君。”
随着一声ch.un风拂柳般娇柔的声音飘散,怀中之人猛地埋头于萧煜怀里。
众人瞧见了,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然而,只有萧煜知道,他此时正于热闹人群中一人孤寂承受着胸膛传来的咬痛。他嘴角的温柔僵了僵,却依旧挂着。
穿过中庭,停了停,道一句“各位请随意”便消失于众人眼前,直到夜色降了,宴席摆开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