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王爷这木鱼模样,如何能问得出来?还有,王爷‘王妃’又是怎么个内情?我还未见过王妃呢,王妃在哪?”
“这……宫公子还是都问王爷吧。”
“你……”他双手狠狠打在栏杆上,又紧紧抓了抓栏杆,转身便气闷起小镜子来,嚷道:“你究竟是如何伺候王爷的?怎的连关心王爷都不愿意不需要么?”
小镜子连忙摆手加摇头,一脸尴尬又愤懑,约摸是想到李容若了。白了宫之善一眼,道:“并非小镜子不关心王爷,只是王爷之事我做下人的何处敢多言多看多管?”
闻言,宫之善忧怨地看了小镜子几眼,便拂袖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药香弥漫的房里,东风只吹起帘帐,其余一切皆静立不动。竟到了如此苍冷的地步么?
宫之善轻声走到床边,只见萧煜闭目假寐,耳闻声响又缓缓张开略带迷蒙的眼来。
宫之善看着他看了他一眼后望向窗外,一脸不解又不忍,道:“王爷,何至于此?”
“你不懂。”
“所为何事?”
“一人尔。”
“王妃?”
“本王从来不曾有王妃,唯有一匹征服不得的野马。”他看向他,神情动容,笑了笑,“有一处地方,你可否帮我去看看,看看……罢了。”
还有何可看的?人都已不在了,他自己便躺在芜园里——到底是荒芜的。
宫之善走了,他便又一个人沉浸在冷清里。
谁,能把这夏r.ì里下了雪覆了冰的芜园捂暖?
夜里,天气晴好。他睁眼看窗外月光下铺霜的树影,一直看,直到窗外忽而现出一个人影来。
那人披着一层凉薄翻窗而入,随后远远站在床边。
萧煜笑了,清爽地、浅淡地,不着一丝一毫违心做作。
“你来了。”
那人却不语,只定定站着。
月光树影凄迷,连带着人亦一起沉浮。
何必呢?
良久,那人慢慢靠近,将一壶两杯置于床上。
他虽不言,萧煜却明了。怔忡半刻,扯出一个笑容,坐了起来。
萧煜的伤,他们都明白,只要止了血,伤口愈合便无大碍。萧煜连r.ì不起床榻,不过是不愿起罢了。
不愿起,现下却起了。
萧煜拿过一只晶莹白石酒杯,递到他面前,只微微笑着而不愿多说一句。
若是懂,一句便嫌多。
那人提壶,为他斟满,又为自己盈杯。借着月光,两人便碰起杯来。
酒过三巡,那人放壶,依旧是那白梅孤傲清冷的模样,道:“王爷,李容若就此别过,还望……后会无期。”
三杯淡酒,一年光景,所有相拖相欠,全然无声消散。
你道他李容若是何人?本便是冷情之人。
你道他萧煜又是何人?本便是腹谋之人。
既如此,三杯淡酒,亦已嫌多。来往不算,各自驰骋,终究是好事罢?
他看他头亦不回地翻出窗去,而后不留一丝风声。
多么静寂孤独的夜啊。
从此,便后会无期么?可李容若你可曾知,何为“来r.ì方长”?
萧煜嘴角弧度深了深,闭目。
天一亮,虫鸟聒噪起来了。
小镜子收拾着院中落花,无意中一回头便喜得一把扔下扫帚狂奔而去。
“王爷,你可好了?”小镜子着实太高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小镜子……”
话未说完,却见小镜子一脸严肃,道:“王爷怕是伤口未全好,不如先回去躺着罢。王爷是否要用早膳,小镜子传去。”
“传吧。顺便让宫之善到书房来。”
“王爷,你这身子,不适宜Cào劳,还是……”
萧煜脸一板,道:“此为命令。”
小镜子憋屈撇了撇嘴后,恭敬道一声“是”转身便退了出去。
萧煜步到梨花树下去,幽幽抬眼望,原来时光亦如此婆娑么?拿起树旁倚着的铲子,一铲一铲翻出土来。
容若啊,你到底需要多少证据方能相信我?埋了一串还不够么?为何那晚又偏偏挖了我不曾看见的那一串?那今r.ì这洞中两串,我又该给谁去令他相信?
你若相信了,我便多了一份凭依,好让我……亲口说说后会有期。
书房里,萧煜与宫之善闭门不出,连小镜子亦被赶到庭中看起风来。
无人知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能确认宫之善出来时一脸严肃而又跃跃。
隔r.ì,宫里又来了人。
锦绣宫城,冷漠却依旧。
“儿臣参见父皇。”
萧商负手转身,朝他笑笑,道一声“起来吧”,便带着萧煜走到隔帘后的榻倚旁,自己坐下,方道:“煜儿,父皇今r.ì找你,实是有要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