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若眯着眼,看着那个持了一把匕首的人,默默不语,只是盯着那人。任何人都明了,他要那人解释。
那人还未来得及解释,凭空便一掌印在肩头上。那人朝给她一掌的人看去,笑道:“帝君。”
帝君者正是秦项懿,秦项懿怒不可遏,揪住她头发,道:“为何要做这种事?”
那人闻言一怔,愣愣转头看着李容若怀里凄迷看着她的女子,颤了颤唇,道:“不,不是,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啊。”她嚎啕大哭起来,“不,小姐,你为何要替他挡了,为何!”她手一指,愤极恨极怨极,道:“李虚怀,呸,李容若,你害了我全家还不够,为何还要害了我家小姐?你······今r.ì我杀不了你,但天会收你的,让你孤独终老断子绝孙,哈哈哈······”
萧煜皱眉本欲一剑了结她免得听这许多泼妇骂街,却不料李容若却阻了他剑势,询道:“我与你见面,不过是因着秦紫沫,何时害你全家?”
小芷听闻“秦紫沫”三字,愤而转悲,看着微微睁眼看着她的秦紫沫,她知晓,秦紫沫亦在等她解释,她知晓,秦紫沫等不了多久了。她仰天流泪,对着愈渐沉厚的乌云,哀哀说道:“好一个‘非亡即瞽’,好一个‘非亡即瞽’啊。”她猛地拿着匕首指着李容若,眼中似有火苗乱窜,“李容若你可还记得前年新月坊那个被你一招去了双眼的人吗?他就是先父。先父目不能视,家中愈渐败落,到最后,先母亦随着去了。家姐遭j-ian人所害被卖到花楼,不出两月便染疾死了。我可怜的小弟,生下不久便断n_ai夭折。家中奴仆早已奔逃,一家五口四命,外加我这一条x_ing命,李容若,李少主,你可知,不过因他人见着你容颜罢了,难不成你是绝尘仙人或是闺中少女?何至于此?若不是你,我一家何至于此?险恶之人,天若不收,我小芷做鬼亦不会放过你。”
她转身,看了眼秦项懿,只见他毫无神采地定定望着已然虚迷的秦紫沫。小芷扔下匕首,步子一拖一拖地朝秦紫沫走去。双手缓缓抚上她脸颊,泪流不止,道:“小姐,你怎如此傻。他不值得,他不值得。”
秦紫沫艰难拉出个笑容,声音极轻极轻道:“值得。”
“他心思全然不在你身上,怎会值得?”
“从前······小时······他曾救过······我,在猎场里。”
小芷哽咽着点点头,道:“小姐,小芷对不住你,来世,小芷做牛做马报答你。小姐等我。”
秦紫沫眨了下眼睛,抬头看了看白纱覆住的模糊面容,浅浅笑了笑。能在他怀中踏入黄泉路,此生不枉,只是他后半生她不能再见他安好的模样了,不如······她右手递了递,道:“萧·······萧公子。”朦朦胧胧中见着萧煜凑过来,续道:“有劳萧······公子,照顾好公子,紫沫······来世定报。”
“小姐。”小芷呼喊一声,声嘶力竭,令在场众人动容不已。只是世事纷繁,究竟谁害了谁谁助了谁,正如那四通八达的蜘蛛网,源头在何处谁能牵扯得清。李容若并非一开始便“非亡即瞽”,是谁令他如此,又是谁令那人令他如此?
y-in差yá-ng错,大仇未报却痛失恩人,岂不可笑可悲可叹?
小芷凭借她的三脚猫功夫一把跃起伸手将李容若笠帽掀落,大笑道:“我看你李容若是否要杀尽天下人!”
李容若看她y-in狠的神情正正映在眼前,苦苦一笑,道:“是天下人先要杀我,否则何至于此?”他将已然了无生息的秦紫沫j_iao给可陵,一剑刺入小芷心口,看着她怨恨的眼眸始终死亦不愿闭上,轻叹口气。天下纷争,你死我亡,只要看透,还能为多少亡魂唱挽歌呢?大约是屈指可数的。移开眼,扫了一眼纷纷躲得远远窃窃私语的百姓,提剑朝天,道:“苏末。”
从那些躲远的百姓中又冲出百来人来,此群人皆手提长剑或长刀,气势汹汹往天坛涌。可陵瞧见,一惊,随即大喜,这定然是千机台来的援兵。先前自己怎会如此愚钝以为少主只是来探探若是可以便拿走这么简单?想来少主依旧是盯着那东西的。
坛下两方三军又打了起来。
萧澈见了,也不慌,朗声道:“终于看完一场生死相离的好戏了,可惜了两个如花姑娘共赴黄泉。”严正一抬手,“李容若纵火清心阁弑杀董皇后,论罪当诛;安王爷萧煜联手林将军与欧yá-ng御史勾结外邦弑杀先皇,论罪当诛。来人啊。”
一大批人一涌而上,吓得小镜子赶忙爬上天坛躲在萧煜身后。
萧煜嗤笑,道:“三皇弟觉得凭这般便能诛杀我们?”
萧澈笑而不语,倒是秦项懿站出来,埋住了不愿被他人瞧见的悲郁,语声如霜如雪说道:“官家与C_ào寇向来无甚可比x_ing,王爷罪名一下顶多算个江湖人,自然需要江湖人来教训。”
秦项懿眼色往坛前两侧小楼一打,空中衣裳猎猎作响。
萧煜抬剑,笑着看了它剑锋一眼,道:“这龙泉,又要噬血了。看来,这勾结外邦的可是你这个陷我于不义的新帝啊。”
李容若看着笑意盈盈的秦项懿,秦项懿亦回看他。
“天华帝可真无情,为达目的连亲妹妹亦不惜葬送。”
“李少主岂非在成亲前便已知晓?你我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帝君可是成了最大赢家?舍一颗棋子,得两方好处,看来临渊阁已灰飞烟灭了。”最后一句李容若是强忍着悲愤咬牙说出,足见如秦项懿利字当头到底的人李容若究竟有多厌恶。
那可是整整三十条x_ing命哪!
“多谢李少主借人,用完了,自然要丢弃的,正如所有棋子。不知李少主,何时弃了这颗棋子?”秦项懿若有若无的将眼光递到萧煜处,笑得戏谑而凛冽,正如寒风中看笑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