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皓被她们接了回来,回来的路上萧诗沁陪着萧皓坐在后排,把凌风说的话都原原本本地转述了。萧皓的脸色发灰,他想不明白这宅子是谁动的手脚,这针对的不仅是他一个人,宅子出了问题,这么一大家子都逃不掉。
冷属秋坐在副驾驶,她听萧诗沁在那转述凌风的话时,像极了一个努力学习风水的小学徒,学着师傅的口吻说话。正在她弯起嘴角眉眼含笑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冷寒信这个。
不管是迷信也罢,精神寄托也罢,她记得冷寒每次开盘前都会请个“大师”到现场看看。没人知道zf拍卖的地原本是做什么的,是乱坟岗还是埋尸地,没人能说的清。请人做一做法事,超度一番,再喊工人动土是冷寒的习惯。
冷属秋想起了凌风的那张脸,跟记忆中有张稚嫩的脸合二为一,她穿着道袍,跟在另一个男人的身后,眼睛四处乱瞟写满了好奇。冷属秋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她在寒山寺看见凌风的第一眼就觉得眼熟。如今她才想起来,她跟凌风见过,在六年前冷寒拍下地的时候,在她出国留学之前。
这人不能现在关!冷属秋赶紧给郎晴打电话,她有事要问她!
冷属秋在电话里向凌风询问“英伦别院”所在的那块地的事,凌风挠挠头,想不起来。郎晴听见了熟悉的名字,心中有些好奇,调转车头就往那边去。
冷寒死了,地被回收拍卖,第一个排下的人出了意外,躺在医院一年才出院,出院之后第一件事就把地给卖了。接手的下家把地晒在那一年,近期才准备重新盖楼。
凌风不认识小区,但她认识这块地。还没等郎晴开车到那,隔着条街凌风就看见那块地上煞气冲天,回忆瞬间汹涌而出。
这块地- yin -,聚煞,又是建国前的万人坑,埋骨地。几十年过去,鬼魂互相吞噬,留下的都是些恶鬼,煞气冲天。
凌风给冷属秋回了电话,告诉她这地,六年前她确实看过。那个时候她还没出师,跟在父亲后面打杂,被冷寒请去看凶吉。
她告诉冷属秋,这块地很凶,特别凶,煞气极重。凌风当时还笑,说谁想害谁,不用做别的,把这块地送给他,保管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不得善终。
想解决也行,就是花费太大,冷寒原本就图个心安,被凌家爷俩吓了一遭短时间也没敢动土,后来手头有点紧,想起了这块地,就贷款借了钱盖楼。
然后就出了事。
“他盖楼前没问怎么解决?”冷属秋没有因为萧家人在场就避开这个话题,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原本以为是建筑材料上出的问题,现在看来另有隐情。
问了,怎么可能没问。凌风想起那个男人第二次登门,求一个解决办法。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花费太大不值当。凌家一直单传,凭着他们父女俩根本做不完这个法事。想要找同道人帮忙都很困难,因为这地太煞,会折寿。
除了实在缺钱的凌家,没有人愿意做这种事,再加上做法事需要法器需要各种材料,价格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冷属秋问她当年报价多少,凌风支支吾吾地回她。“没个千儿八百万解决不了”
那个时候正是冷寒缺钱的时候,不然也不会打那块地的注意。他虽然会找风水师看地,也会花点小钱买个心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花高价替那些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恶鬼超度。
向凌风道谢之后冷属秋挂了电话,她前世花那么多精力查冷寒给下属买材料钱走向查了那么久,到头来看居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问题的根本出在那块地上,那么冷寒的地又是从哪来的,或者说,怂恿冷寒买那块地的人,处境就格外的微妙。
车内十分地安静,冷属秋的目光透过后视镜对上了萧诗沁的。愧疚,自责,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冷属秋心头难安。
她对不起萧诗沁,她前世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查的东西居然都是假的,什么招了供的会计,材料店老板,不过是那幕后黑手放出来背锅的小喽喽。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她却以为自己已经报了仇,中了别人的套,害地萧诗沁家破人亡,甚至到她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萧诗沁是生是死。
冷属秋眼睛胶着着的悲切引起了萧皓的注意,他不明白冷属秋全身的悲凉之感从何而来,他只能清咳一声,打破车内安静到诡异的氛围。
“小秋啊,我刚刚听说你‘英伦别院’,是你爸爸的事么?”毕竟当了十来年的邻居,尽管后来两家人没什么来往,可这感情多多少少还是有的。当年冷寒出事,在冷属秋回国前,萧皓还送了他一程。后来冷属秋回来,念在她无父无母的份上对她也是格外地照顾,把亲身女儿都嫁了过去。
“是的,刚刚那个风水师六年前看过那块地,说是有问题”。冷属秋敛着目光看萧诗沁那张风轻云淡的容颜,心里越大愧疚。
她对不起萧诗沁,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欠萧诗沁。
“这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大家都说不清,虽说这市面上骗人的大师不少,但今天这个小姑娘倒像是有点本事”。那种胸口喘不上气的窒息感还萦绕在脑袋,让萧皓心有余悸。他都以为已经要死了,或者说,不如赶紧死了,还能少受这些苦。
但他又不能死,他的女儿刚刚成人,他还没能看见她幸福的样子。天人交战的萧皓撑了许久,才等到了救赎。
“小秋啊,你回头带着诗沁去看看有没有哪家店卖什么稀罕法器的,买了给她送去。她们这些人跟普通人不一样,不缺钱,缺的是一些稀罕物”。萧皓不敢让萧诗沁一个人去,他怕萧诗沁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冷属秋答应了,车里又安静了下来。
把那只替死的雀葬了,萧皓亲手给它烧了一把纸钱。
“这只……”萧皓看着宽敞华丽的鸟笼里那只孤零零的雌鸟,它朝着雄鸟葬下的地方叫了几声,声音尖锐,刺人耳膜。“放了吧……”
萧诗沁打开笼子,看着那只金丝雀小心翼翼地扑腾着翅膀飞出来,在空中盘桓了几圈才能离开,离去时的叫声泣血,让她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了冷属秋。
你看,鸟兽都有情,一只小小的金丝雀都知道告别之后再离开。你呢,前世的你骗我的家产谋我家的人脉,我喜欢你,所以一直纵容。可你害我父母双亡,我却无法原谅你。爱情跟亲情发生了冲突,我自然会选择养我教我二十二年的父母。今天父亲能逃过一劫,但不代表往后不会因你而遭受劫难。我不再是前世那个心里只有你的小女孩,今生父母才是我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