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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村的路皆是土路,虽说这时日头高照,但估摸着昨日是落了雨,地面上有些泥泞,走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并不顺畅。
“叮铃。”
在两人踏入李家村的那一瞬间,稚婴腰上的三铃索便瞬间收紧,三个铃铛微微震动,发出了阵阵清脆的响声。
听到声响的祁棋好奇的转头看了一眼,问道:“你这铃铛,是时响时不响?”
“遇邪则响。”
李家村中的人口并不多,两人沿着村中央的小路一直走到了后方,途中也只遇到了三名坐在家门口乘凉的老人,和四五个扛着农具,看起来像是刚做完农活的男人。
那些人应当是见惯了他们这些生面孔,遇见的时候还笑嘻嘻的朝着他们打了声招呼。
走到村子倒数第二家时,稚婴转进去,敲响了那间土房子的门:“有人吗?”
屋子里面一片寂静,绕屋而建的小院子中杂草丛生,像是许久未曾有人居住。更不用说那已经坏掉得窗户,和掉了墙皮的墙。
稚婴敲门的方式很特别,两下重一下轻,最后将食指抵在门上,轻轻的划下去。
这么敲了三次以后,屋子里面终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是谁?”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从什么封闭的空间中传来的,还带了些回音,光是听着便让人感觉有些瘆得慌。
“你几时归家?”
“……”
稚婴的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屋子里面突然嘈杂起来:锁链拖地的声、粗重的喘|息声、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
听起来就像是菜市场一样。
方才稚婴说她腰间的铃铛是‘遇邪则响’时,祁棋还觉得有些惊险刺激,可是当真遇到如此超乎常理的场景,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害怕。
微微收力抓紧了稚婴的手,祁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扇掉色的木门。
就和要看出朵花儿似的。
觉得祁棋这幅样子说不出的可爱,稚婴偷偷地勾起了嘴角,也顺势抓紧了她的手。
‘吱呀。’
约莫过了三分钟左右,屋子里的声音又突然间消失了,就好似一切只是门外人的臆想一般。
只听到一个忽重忽轻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紧接着,门便被打开了。
那是一名七旬老人,枯黄干燥的皮肤,微微凸起的眼球,一身死气沉沉的黑衣。
在祁棋的眼中,那老人只是- yin -沉的可怕。而在稚婴的眼中,那老人的身后,却是站着密密麻麻的白衣鬼魂。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把方圆的鬼魂全部吸引过来了一样。
而老人的双肩上,本应燃烧着双肩火的地方,此时正趴着两个面目狰狞的小鬼。
两只小鬼的身上有均有大面积烧伤的痕迹,其中一个的嘴巴还被用针线缝合在了一起,也不知生前究竟遭遇了怎样的虐待。
那小鬼注意到稚婴的视线后,嬉皮笑脸的冲她做了一个鬼脸。接着,咬掉了老人的一块魂体,便潜入了后方的黑暗之中。
“你们是东家请来的人?”
“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老人却并没有让开身子,反倒是- yin -涔涔的笑了起来。
“啊,你们是第三批了啊?”
“前面两位可是死的连骨头都没留下呢。”
见门口的两人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老人生气的挥了挥手:“不想活了就去吧!往后山走,去找那神笼子!去找那鬼村!”
随着老人情绪的变化,稚婴腰间的铃铛响声越来越大,地面下潜伏的黑暗物也肆无忌惮的穿行着,随时准备破土而出。
老人身后的鬼魂们纠缠成了一个巨大的黑球,凄厉的鬼啸声回荡在屋子之中,无数苍白的手臂挣扎着从黑球中伸了出来。
那黑球的忽然从中间裂开,就像是张开了一张可怖的大嘴,眼见下一秒就要将老人吞噬。
稚婴将三铃索解下来放到了祁棋的怀里,自己则是从腰间的布袋中捏出一张符纸,身形一转站到了老人的身后,将符纸狠狠地拍到了那黑球身上。
然而那黑球的动作只是停顿了一瞬,很快,那符纸便从边缘开始燃烧,而黑球的中央也燃起了两团青色鬼火,就像是长出了一双眼睛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
稚婴的双手在身体两侧举起,越来越多的符纸从布袋里面飞了出来,沿着稚婴手指划过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方形的大门。接着,一张接着一张的飞速贴到了四周的墙壁上,形成了一道泛着淡淡金光的屏障,挡住了黑球前进的道路。
被困于其中的黑球显然不满被这样对待,它们怒吼的撞击着那道看起来经不起碰撞的屏障,想要从里面出来。
“那是什么?”
然而那老人却像是疯魔一般紧紧地贴墙站着,双手在身前乱抓着,像是要驱赶走什么,又像是要抓住什么,完全不理会稚婴的问话。
“滚开,滚开,滚开!我只是被派来守着的,不关我的事!”
“守着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老人突然转手用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脖子,用尽全力的撕扯着自己的皮肤:“冤有头债有主,不关我的事!”
‘嘭!嘭!!’
那头的黑球依旧在坚持不懈的撞击着,贴于墙壁之上的符纸边缘已经集体有了被烧黑的痕迹,稚婴张开一只手于虚空中抵住了那不断被撞击着的屏障,冲着祁棋喊了一声:
“带着三铃索过来。”
祁棋看不到四周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更不知道在三铃索构成了薄薄的屏障外,有多少只剩残躯的鬼魂正在虎视眈眈的瞧着她。
可是她却清楚地看到了稚婴的手面上被撕裂的一道道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