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在她们面前的老太在保安被撂倒之后就闪到了一边, 而站在高处的那一个也跑了下来躲进了人群中, 但她依然指着箜篌不依不饶。作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老人, 作为一个为了地上的一滴水都可以和邻居吵得天翻地覆的人,作为一个去饭店吃饭服务员上慢了菜就要骂的人, 作为一个坐公交年轻人不让座就要躺在地上哭天抢地的人。只有在箜篌这么不会反驳不会发怒的弱小面前, 她的一腔正义才能得到发泄才能得到满足。
其实这个老太太自己也知道,刚才她说的话有多荒诞,作为一个传遍流言的人她也知道三人成虎是什么一个意思。但是, 即使不确定即使只是听说,她也依然要用最恶的言语去抨击可能的罪人。因为她那一直郁结在心的正义感, 只有将他人践踏的时候才能高高在上的展现出来。
这位老人之所以‘正义’, 之所以对‘恶’义愤填膺, 不过是用所谓的‘恶’来烘托自己的高尚。就像是网路上对三观的辩驳一样,不说他人的山观不正,怎么能体现自己的三观正呢?
所以,在这个一群人围观万众瞩目自己的时刻,老太是绝对不允许站在这个舞台上和自己对戏的箜篌离开。虽然在她指指点点的时候就想动手动脚、推推嚷嚷, 但是碍于诉情刚才展现的身手她只能收起手中的躁动。
诉情带着箜篌穿出人群,老太在她们旁边咒骂着,甚至是拉着诉情的长发。但是即使是她扯掉了诉情的一小把头发,诉情还是抱着被她针对的箜篌离开。
老太不甘自己的大戏就这样以罢演收场,于是她用那只还缠着诉情头发的手,以最大义凛然的姿势开始最后的表演。
“老天爷看着你们呢!你爸看着你呢!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我一定会投诉到你们的学校,让你们的校领导看看,他们请的是怎么样的老师,收的是怎样的学生!”
“够了。”老太以为诉情不会反驳,却没想到诉情停了下来,用凶狠的眼神回头看她。
老太连忙躲到了爬起来的保安后面,外强中干的嚷嚷:“我可是老年人,你想干什么?”
“老年人又怎么样?”诉情冷笑,“尊老爱幼,你都没爱幼我凭什么尊你这个老?”
“你刚才是说要找我学校吗?我是X中的,你去找吧。”
“不过在让我领导知道我是怎么样的老师之前,你先自己撒泡尿照照你这张老脸。你是什么东西自己心里面没一点逼数吗?”
“仗着自己比年轻人先一步进棺材很得意吗?”诉情一改箜篌面前的温柔,用冰冷的声音将嘲讽的话语连珠炮一样的放出来,她用词是粗俗的,但是和气急败坏的老太比起来就优雅了。
“你……你欺负一个老年人肯定会不得好死!”
“我再不得好死也比你晚死,别在这里欺负小姑娘了,先回去把棺材买好不然等下气死了就只能裹草席了。”
老太刻薄,诉情的话比她还刻薄着,于是她气得胸腔上下起伏着,好像哮喘了一样的大喘气着,最后她想了想拿出了自己的拿手好戏,撒泼。她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开始一边哭着一边指着诉情向人群数落,在哭天抢地中手舞足蹈。
“都来看看啊!这就是人民教师啊!”
“这就是一个做老师的人啊!不要脸啊!没素质啊!欺负老年人啊!”
“老太太我都六十岁了,又有低血压又有低血糖,她现在诅咒我死是什么意思啊?”
“你们都评评理啊,看她说的是什么话……”
“人民教师欺负人啊!”她最后一句话是用足以石破天惊的话说出来的,音调响得好像要让天都知道一样。
“老师……我们走吧……”藏在诉情怀中的箜篌忍不住出声唤了一下诉情。在诉情看过来的时候,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声道:“继续和她说下去一定会你不好的。”
“没关系。”诉情摸了摸她的头。
“是老师带你来这里的,不能就让你在这里受委屈。”
诉情和箜篌讲话的时候是温柔的带笑的,可对着老太倒是依然讥讽。
“呵。现在我欺负你了,你做一个老年人你要讨回公道。那刚才呢?你欺负未成年造谣未成年的时候?”
“我骂你你就提我的职业。我是个老师我就不能骂你吗?”
“我告诉你,还好我是个老师,不然我不但要骂我还可能会打你。”
“你!你!你!”老太指着诉情直哆嗦。
诉情看着她,问道:“我怎么了?你这是被气出病了还是在唱RAP呢?”
“气死我了……”老太说着,然后自己的话提醒了自己,她灵机一动,用公鸡打鸣一向的音调吊着嗓子喊:“不行了,我要被气晕了!”
她话一落,就双腿一曲想旁边一倒,再两眼一翻用一个轻松的姿势躺在了地上。她刚才一直不出声的老伙伴也终于有了表演的机会,马上跑到了老太的‘尸体’边津津有味的演了起来。
“老师……”箜篌知道老太是在装死,但还是担忧的诉请因此有了麻烦。
诉请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真的死了吗?”诉请毫无危机感的问着,然后放大了音量同箜篌道,“你知道为了一些肇事司机会对受害者二次碾压吗?”
“因为他们认为,比起累及后辈的沉重医疗负担,还是人死之后的刑事责任比较能接受一点。”
箜篌听着,脑子一时没转过弯不知道诉情的意思。
诉情示意箜篌站到原地,自己走到了老太的‘尸体’边上。
她刚才的话让老太的同伴警惕,戒备的问她:“你要干什么?我告诉这可是光天化日,而且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