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姬将握着簪子的手递向女儿,低着头语气- yin -森森的显得十分可怖。
“你不是不想学剑吗?可以。来,只要你有这个簪子划烂你自己的脸,你就可以不用学剑了。”
“只要你划烂自己的脸!”惠姬突然加重了自己的语气,像一声惊雷落下让堇娘不自觉哆嗦了一下,惠姬在这个时候抓住了堇娘的手将簪子硬塞到了堇娘手中,怒吼道:“你划啊!划啊!”
“不……不,娘……我不!”堇娘怕极了,母亲的忽然疯狂让她恐慌无比连连后退。她一点也不敢看那根簪子的尖锐的一端,她不知道摇了多少个头,她试图丢掉那根簪子,但是惠姬却一直抓着她那一只握着簪子的手,紧紧的抓着似乎想要捏碎堇娘的骨头。
于是堇娘猛然跪下,哭喊道:“娘,我错了。我学。”
“我学!”堇娘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用另一手捡起了地上的木剑,将木剑颤巍巍的递向母亲,哽咽道:“娘,我愿意学剑。”
“当真愿意吗?”惠姬深吸了一口气,以锐利而刺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堇娘,她的眼中仿佛也有一根簪子,时刻等着刺入堇娘的咽喉。
七岁的孩子那能看清母亲眼中痛苦的泪水,堇娘只能不住的点着头,生怕在她眼中疯了的母亲觉得她说的是假话。
“好……”惠姬像叹息一样的说着这句话,她退后松开了握着堇娘的手。堇娘手在发抖,于是那根簪子掉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本来是轻轻的,却听在堇娘耳朵里,如闷雷一样的响声。
“堇娘……”母亲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温婉的母亲,惠姬朦胧了泪眼,一下子蹲下抱住了尚在惊慌中的堇娘。“等你以后你就明白娘今日为何要这么逼你了。”
她变得温声细语,轻柔的开口在堇娘耳边。
“堇娘,你一定要变得强大。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一生下来就带着罪过。”
“你那张和我肖似的脸就是你的罪过。”
“堇娘,你要记住不论什么,你都不要将自己的美看做是上天的赏赐。那不是赏赐,是惩罚。”
“你一定要变强!一定要!你只有变强了,变得所有人都不敢欺负你,你才能活得像一个人。”
“堇娘,你一定要活得像一个人,而不是像我一样。”
可是,即使母亲苦口婆心,那时的堇娘也依然没有明白母亲的苦心。不过,在那之后堇娘也一直伴随着林竹中飘落的竹林开始认认真真的练剑习武。
直到后来,堇娘十二岁,她的美丽终于让惠姬无法掩盖。危险,显露了雏形。
正如惠姬所说的那样,美丽并不是上天给予母女两的赏赐,而是一种责罚。
那一天,整片竹林都刮着大风,青色的叶片还未完全展开就迫不及待的跌入尘土。
肥胖的男人来势汹汹,堇娘从未见过继父如此丑恶的面孔在尖叫中连连后退,撞到了许多室内堂皇装饰。惠姬跪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第六任丈夫的腿,顶着脸上淤青苦苦哀求。
然而堇娘的尖叫和惠姬的哀求都是没有用的,男人歪脸垂涎朝含苞待放的堇娘步步紧逼。
“娘……娘,我害怕……”十二岁的小姑娘,在惶恐中本能的求助着自己的母亲。
惠姬在听到女儿呼唤的一瞬间,冷静的下来,她站起身挺直了脊背如同命令一样对着堇娘大声道:“堇娘,杀了他!”
“堇娘,杀了他!”
惠姬不断重复,即使那男人转过头来蒲扇一样的大手扇到她的脸上,即使男人嘲笑着掐向她细长的脖颈。
瘦弱的惠姬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但她依然艰难的重复着:“堇……娘,杀了他……”
“不要怕。”
“不……不……娘……”堇娘后退着,看着母亲的脸涨得通红,她身后的木柜上摆着一把开了刃的唐刀。
“娘!”
一声大叫之后,整片竹林的叶子都尽数落了下来。
呼啸的大风终于停了,而竹叶还沉醉在风中,不知疲倦的飞舞盘旋。
血,溅在脸上是温热的。
堇娘虽然手软,但是她还是紧握着那把染血的唐刀。肥大的男人不可思议的转身,还未说出一句话,就已经轰然倒地。
惠姬爬到了堇娘边上,在堇娘因为脚软而跪地的时候扶住了她。
“堇娘,堇娘……”
“堇娘。”
惠姬不住的呼喊着失魂的堇娘,堇娘大梦初醒放下手中的唐刀,然后定定盯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惠姬握着了女儿颤抖的手,轻声道:“你做得很好。”
“你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母亲。”
“堇娘,你做得很好。”
“娘……”堇娘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地上死不瞑目的男人,她哆嗦了一下,然后扑进了母亲的怀中继而放声大哭。
“娘,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不,你没有。”惠姬哽咽着,轻抚着堇娘侧边的头发,“堇娘,你没有杀人,他不是人。”
“而且,堇娘……你现在可以像一个人一样活着了。”
“堇娘,如果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像今天一样杀了他。你千万不要让别人觉得你软弱可欺,千万不要让他人支配你。”
终于,最后一片在竹林中盘旋的竹叶也落下了。
惠姬将女儿稚嫩的脸从怀中轻推了出来,她以颤抖的指尖拭去这张小脸上的泪痕,目光中透露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痛惜。
“堇娘,现在娘终于可以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