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一向没有好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怎的总是来投。”
白素贞道:“我找阎君寻人,两位神君请了。”
黑无常嘿嘿笑道:“你不是要找许仙么,现在把许仙还给你了,你还要找谁?”
心道一声果然,白素贞凝眸道:“我来找许西元,一名女子,清清秀秀,白白净净,说话时总有点神气,神君可有瞧见。”
说到许西元三个字时,倒是透出几分焦灼与温柔,黑无常不禁嘲讽道:“男的你要找,女的你也要找,真是荤素不忌男女不禁。”
无视讽刺,白素贞义正词严:“白素贞无意于口舌之争,还望两位神君自重。”
黑无常还要再说,给白无常拦住,“你与她说那些做什么。”
白无常对白素贞道:“白素贞,我们兄弟俩不曾见过你说的那人,阎君目下也不在地府。”
不在地府?这……白素贞慌了心神,足下步伐不停,径自往地府去。
招魂幡一闪,黑无常拦在她的跟前,“都说了,阎君不在。”
“神君,请借道。”
剑拔弩张之际,孟婆走了出来,“白娘子,你要找的魂魄不在地府,且从未来过。”她料定白素贞会来地府找人,单靠黑白无常恐怕拦不住她,只看她冷若寒霜似一柄随时可以出鞘的剑,孟婆就觉得不妙,阎君不在她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解释一二。说起来,罪魁祸首就是他们,她还是- cao -作者,实在没道理让白素贞真和地府神兵打杀。
“此话当真?”
“我没有必要骗你。”
白素贞又问:“敢问神君,上次你说许仙阳寿已尽,为何他会重返阳间?”
孟婆露出少许尴尬,斟酌道:“命由天续。”
白素贞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否容我面见阎君?”
“实不相瞒,任由帝君添寿,私放魂魄还阳,阎君已属失职,他自解职务受罚去地狱讲经,如今地府事务由我与判官暂代。”
“为了许仙,阎君竟然……”白素贞只觉得不可思议。
孟婆叹道:“他有他的苦衷。”
“请问神君,像许仙这样的情况,魂魄归体,那原先躯壳里的魂魄会去往何处?”
那白素贞,面露哀求,嘴角微颤,孟婆想劝她放手亦做不到。眼见这佛道二门借白素贞报恩之事斗法已牵连到太多的人,直至波及地府,她原本还真想劝她一劝。放过自己,放过许仙,放过为了佛道二门斗法的芸芸众生,可她又有什么立场。
“你是问那许西元?”
“是。”听到许西元的名字,凄楚的人面上有了一丝生气,眼角眉梢染上一抹显而易见的爱意。
孟婆在奈何桥千年,见过数不尽的哀怨情愁,一看她这副表情,她就晓得现在的白素贞与当日来找许仙的那位不同。那时她或许比现在理直气壮地讨要她的官人,但也不过是理直气壮,现在的白素贞大有为爱义无反顾之意,飞蛾扑火之势。
“孤魂野鬼,又是在无声无息时被挤出肉身,若不是立刻消散于天地之间,没有为外力所魂魄尚有留恋,会去惦念之处,留恋之所。”
惦念之处,留恋之所……白素贞待要再问,陡然听到孩子的哭声,所谓母子连心莫不如是。她只得匆匆与孟婆道别。
孟婆一声叹息,同黑白无常说道:“她也是可怜人,以后莫要为难她。”
且说那许仙醒时,小青正逗着摇篮里的孩子,见他醒来,翻一个白眼道:“日上三竿啦,许官人,保安堂还开不开了你那大夫还做不做了?”
许仙瞬间觉得,过去的日子回来了。可为什么是过去的日子呢?他不禁犯疑,摸摸有些疼的脸,看看周遭的环境,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家宝,你看你爹,傻乎乎的,你长大可千万别学他。”
家宝?为何他会给儿子起这么个名字?他儿子明明应该叫梦蛟、仕林,他都想好的了。什么家宝,听起来像卖首饰的商贩家的孩子,一点没有斯文气。“他叫许家宝?”
“是呀,许官人,还是你自个儿取的呢,说家宝是你许家的珍宝,日后就靠他光耀门楣了。怎么你不记得?”小青撒谎可谓浑然天成,“该不是清早你从榻上滚下来,摔倒了头吧。许官人,你可认得我是谁?”
从榻上滚下去?难怪脸上有些疼,他就觉得娘子不会打他耳光。娘子那么温柔,待他那么好,怎么舍得打他。想通此节,许仙笑了,“我自然认得你是小青。小青,你当我摔傻了么?”
小青也笑,我当你是真傻。
“诶,小青,娘子呢?”
“啊,姐姐……噢,姐姐出门有些事情,叫我看好你和你儿子。”
许仙洗漱后回到保安堂,陶掌柜、张甲都是老样子,没问他怎的消失许久,看来他应该确实是摔到了头。自己给自己开了活血散瘀方子,摔到头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不过当看到魁梧英俊的小二黑时,许仙愣住了。小二黑也似另两人一样,叫他一声许官人。许仙喏喏应了,看他看他又看他,横竖总觉得不对劲,他好像从未雇用过此人。
他偷偷问小青,那黑黑俊俊的是何人。
小青奇道:“小二黑还是许官人你求着娘子雇佣他的呢,你说他呀手脚勤快,虚心好学,还忠心耿耿。”
许仙挠挠头。
“许官人,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好像真的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啊呀,许官人,你可别吓我。你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吧,摔到头可怎么办呀。”
许仙给她吓一跳,强自镇定道:“我自己就是大夫,没事的。只要我还记得娘子和……和家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