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己呢?
“西元。”白素贞不习惯缄默与揣测,原先的许仙像个孩子有什么必定说什么,不给什么就要闹。眼前这个倒好,不闹也不说,闷声不响的,反倒不好猜她想什么。
“嗯。”
“为何不愿?”她不说,只好自己问,“可是平日店中看诊繁忙,你怕多了事应付不来?一切有我。”
“我知道一切有你。”许西元暗叹,就是因为一切有你,所以这差事才不好应下。
“那是为何?”白素贞不懂。
许西元解释道:“你们是因为犯事才被发配来苏州的,如今才站稳脚跟,我不想多生是非惹人猜忌。”
你们?白素贞眉心一蹙,只听进去一个“你们”。“不遭人妒是英才。老乞婆祖孙一事,我们何尝多事,还不是有人欺上门来。万事有我,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我当然是怕那群不务正业的大夫搞事,引来法海那老秃驴。话在嘴边,又不好直说,许西元气闷道:“我真是不明白,为何你非要保安堂扬名,低调平稳些不行嘛,出那风头做什么。”
“我又何尝明白。西元,你已在保安堂,自是保安堂的人,为何不想保安堂好?”白素贞也是生气。
“我不想保安堂好?”许西元直眉瞪眼。她一心想保护白素贞,可白素贞偏偏不领情,她又不能照实和盘托出。“让许仙光耀门楣就那么重要?哪怕他死了,你也要他风风光光名声大噪?”
白素贞叱道:“谁不盼着自家店举世闻名,人尽皆知。何况现在你才是许仙。”
她的本意是想说,她想光大保安堂,不是想让许仙风光,而现在风光的应当是她才对。许西元一直膈应自己的身份,这话在她听来就是她现在冒名顶替了许仙,好处都让她捞了,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我不是许仙,我是许西元,我也没想变成他,更没想要替代他。我也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生活。”压抑许久的彷徨与委屈一下子泛上心头,许西元的声音也哑了。谁会想要做另一个人的替代品,谁会想要每天寄人篱下。纵然白素贞待她不错,那又如何?还不是看在这躯壳的面子上。她为来为去不就为一个许仙,自己又算个屁。
见她这般,白素贞态度软化。“我自然知道你是许西元。”
“哦,是吗。你知道。那你告诉我,许西元从何时何地因何而来,年岁几何,有何喜好?”
白素贞语塞。她确实从未问过,但这几日她已有了想问之心,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呵,许西元笑了,却是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容,“原来对白娘子而言,知道名字便算是知道了。”吸了吸鼻子,缓了缓直冒酸气的心,许西元道:“到叫你晓得,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因而我才不愿凡事出风头。你要是觉得我不想保安堂好,就继续这么认为吧。”说罢,一甩衣袖,自行开了后院们就要出去。
见她拔腿要跑,白素贞急道:“你欲往何处?”
许西元深吸了口气,才说:“我出门透透气。你放心,旁人没有你家青娘子能耐,会那噬心之术,身体疼我也会疼的,断然不敢伤害你家宝贝官人的身体。”
“我没有……”那个意思……眼睁睁看着许西元出门,白素贞不曾阻拦,以她的本事,拦下许西元自然不在话下,可拦下又如何?
两人在后院争吵,哪里瞒得过耳聪目明的妖,小二黑扯扯小青的袖子,在小青要打他之前朝外面努了努嘴。听完后半场墙脚,小青才出来,“姐姐,理那个狼心狗肺的人做什么。你待她那么好,好心收留她。她还这么说你。”
白素贞摇头叹道:“小青,她心里委屈。”
“哼,她有什么可委屈的。”
“小青,你想一个姑娘家突然变成了大男人,还是离家千年万年永远回不去的地方,你说该有多害怕?”
“可我们不是收留她了嘛。”
“我们为何会收留她?”
“当然是因为……”小青住了嘴。一切都是为了许仙,换她她也委屈,非但委屈还生气,她一生气就想去地府里找许仙麻烦,可她没有白素贞的道行,那便更生气了。“好吧,她委屈有理。可是姐姐……”小青想想觉得不对头,自己生气可是有原因的,那许西元……“她那么委屈生气,该不会是因为她喜欢你吧?”
白素贞一愣,想到晨间事,面上泛起可疑的红,嗔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她明明是……”
“诶,姐姐,她现在可是占了许官人的身体,再说了,我们又不像那些人那么麻烦,女女双修的多如浮云。”小青在心里补了一句,就像我喜欢你一样。她越说越觉得许西元喜欢姐姐。和这么个集美貌、贤良、智慧于一身的美人朝夕相对,谁都会爱上的好嘛。
再看姐姐,一脸羞怯,难道她对许西元也……小青大呼不妙,这是引狼入室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一时悔恨不已。
然而一心想用酒灌醉自己的许西元并没有如小青所想有着那般旖旎的心思,往日深藏的委屈随着白素贞的误解一泄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问题来了,你们希望许西元男身女身?
希望女身的话,我可以中段让她变回来。
☆、第十四回 夜来香
没有蒸馏烧酒的南宋,喝到尿急还没有酣醉之意,许西元只得付账走人,待解决了放水问题,摇摇晃晃地浪荡着。南渡以来,临安与苏州都不曾宵禁,夜生活丰富,杂耍小吃应有尽有。这种时候,就该去勾栏里见识一下莺莺燕燕。她掂了掂钱袋里的铜板碎银,尚未打听行情价位总觉得心里不塌实,不知进去了会不会被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