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容让白素贞酸楚,她不想看她,又不得不看她,“你可别看错了人。你眼前的白素贞是妖,不是故事里那个尽善尽美的人。汉文......许仙,可就是被我现了原形吓死的。”
就差没有问许西元,你怕不怕。
许西元轻笑出声,“我倒是觉得你比故事里可爱许多。”
发自肺腑,格外真诚。白素贞羞而不语,旋即又想到许西元爱美的本- xing -。
白素贞此人正如她的名字,素心、贞情,正正经经,严谨认真,平时并不爱与人调笑。加之古今有别,现代人脱口而出的赞美恭维玩笑,哪怕无关风月,在古人那里都是轻佻的表现。许西元以为她不喜欢自己这样说,忙解释道:“啊,不要在意,你说的我都记得。那样的事情不可再有,我要与你保持距离。你放心,我打不过你。之前只是魂身分离难以控制,以后不会了。”
只是难以控制。白素贞默然。哪怕那晚情事非她所愿,但任谁听到只是魂身分离难以控制这种话,都不会高兴。言下之意倒像是她用的身体千肯万肯,她自己诸多不愿似的。
也不知是谁,听自己说再不可如此的时候那不高兴的表情,还天天和她赌气。她以为自己所能见到的只是许仙的躯壳么。不,她每日所见的是许西元。魂魄远比她所用的躯壳更为真实。
无论如何,白素贞终究是要离开的。想到自己的那个梦,许西元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道:“过几个月把孩子生下来,你也就功成身退,求得圆满了。”不知说与谁听。
白素贞动动嘴,没问出那句“那你呢”。
明明她是笑着的,可自己怎都笑不出来。只想着要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全然忘记了自己功力大增加的喜事。
酉时,许西元与白素贞对完帐伸了个懒腰,小二黑做店中最后的整理,保安堂正准备打烊。一位年轻郎君几步跳到台阶上,扶着门问道:“许大夫,许大夫可在?”
“不知郎君有何贵干?”许西元到门口相迎,眼前一亮。那郎君,头戴玉冠,着白色衣衫,上有鸟纹金线暗花,腰间还系着一柄剑。整个人丰神俊逸,叫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年轻郎君行个叉手礼,道他是巷口吴宅七郎,受对门王宅娘子所托,为其夫寻一大夫。“王家嫂子未说明王大郎所犯何疾,依在下所见,她面如土色,王大郎怕是恶疾。还请许大夫过府一断。”
许西元道一声好,命小二黑取药箱,打算走一趟。白素贞走过来,让小二黑与许西元同去。
许西元待要说小二黑要帮忙打烊。白素贞横她一眼,眼波中含着春风一般的温柔:“这些事我和小青都会做,你且去看诊。有事可遣小二黑回报。”
许西元点头应了,走到门口回头张望,白素贞嘴角微勾,似是在笑她,她心里头像是被那似有若无的笑撩拨了一下,忙转过头不再去看。
吴七郎在前引路,许西元与小二黑跟在后面,三人匆匆赶到王宅。
王氏接待他们的是泣不成声。
这样的哭法,多半说明那要求医的人已经咽了气。
踏进王宅,小二黑警觉,小声在许西元耳边说:这里有些不对劲。
许西元夜轻声对他说,若是遭遇变故,不要管她,先逃回家找娘子与小青。
一直走到里屋,小二黑才点头答应了,许西元失笑。
这小二黑是在犹豫挣扎要不要按照她说的做吗?
里屋内,王大郎被摆在榻上,没有出的气,也没有入的气,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
吴七郎低声道了一句小心,当是警示。
待走近看,王大郎胸口一个碗大的洞,内里空空,心脏似是被人生生挖走了。
小二黑吓得药箱险些脱手,他不过是个吃素的山魈,哪里会常见这等生猛血腥的场景。
吴七郎与许西元小吃一惊后,看向垂泣的王氏。
吴七郎皱眉问道:“王家嫂子,这是何意?”
王氏颤声道:“官人他当是还有救的。是不是?许大夫。”目中悲切不似作伪。
可谁能保证不是个精神分裂呢?这种人电影里太多。经不得刺激。
许西元沉声道:“大郎遭此变故,遇上仙人约莫还是有救的。不过,王娘子请恕在下一介凡人,回天乏术。救尊夫,非是我这等凡人可为。”
王氏哀嚎不已。
忽然刮起一阵- yin -风,许西元手臂上一阵鸡皮疙瘩,一个美人款款走来,未语先笑,“姐姐,你那官人见色起意,死了都是活该,哭她做甚。”
“你这个妖物!”王氏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震,指着美人骂道:“都是你害我夫郎- xing -命。我要与你拼了。”她冲到美人面前,就要与她拼命,美人儿咯咯笑着,转一个身,王氏才要跌倒,又被美人扶住。“姐姐怎的这般不小心。”
王氏拿她无法,求助吴七郎与许西元。“这妖物害我夫郎,求两人高义,助我一助。”
许西元默默翻了个白眼,简直要冷笑出声。这美人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十之七八不是人,他们拿什么高义,凭什么高义?王氏是死了丈夫还想拉两个垫背的?
吴七郎扫了一脸事不关已的许西元一眼,踌躇道:“这……贵府内宅之事,我等外男不便插手。嫂子自去报官便是。如今大郎身死,许大夫无能为力,这身后事若有在下力所能及的,一定为嫂子效犬马之劳。”
“正是,正是。”许西元接他话茬,帮腔道:“夜了,两位娘子有话慢谈,我等先告辞了。”
“她不是人,她是恶鬼!”王氏厉声道。想是怕吴七郎与许西元不信,王氏又讲美人来历尽数。
这美人是十日前王大郎晚归时悄悄带回来藏在院中的俏娘子,若非王氏发现端倪,王大郎还要瞒着他。王大郎只道这娘子是富人家的小老婆,离家出走。他救人心切,便安置此女在家中。王氏怎会尽信他的话。后一日见那娘子,发现她年纪尚幼楚楚可怜,便劝王大郎将她送走。王大郎不予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