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不开眼睛,却知道希维尔做了什么。
能感受她的体温, 闻得她的声音, 能听见耳边的呼吸从最初的平稳, 到猛烈波动,直至今日, 演变成一种脆弱而焦虑, 好似刀尖上擦刮的游丝,一碰就会断。
黛西很担心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她想握住希维尔的手,用一种温柔而带着安抚- xing -的声音告诉她——我会陪你, 陪你走过漫漫时光, 听晨钟暮鼓, 看青丝成雪。
但不行,黛西醒不过来,她被困住了。
意识好像堕入黑暗,永无挣脱之日,但到底这种状态也没有持续太久。就在五天后的下午, 黛西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眼睛。
“希……维尔……”
黛西一睁开眼睛,蔓延到床头的阳光就刺得她双目都现出了重影,但她并没有迟疑,强撑着虚软的身体就想坐起来,只她还未用力,一双手就把她勒进了怀中。
希维尔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竭尽全力地抱着她。
用力那样大,以至于双臂的颤抖都刺穿她的肩骨传到胸腔。
黛西的心头也跟着颤了起来,好似被巨手拧做一团,带着涩意的血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入湖中,钻心似得疼。
“我这不是醒了吗……”她反手抱了回去,杂乱无章的安慰在口中转了几转,最终化作一声愧疚:“对不起,希维尔,是我不好。”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希维尔松开她,面上带着强撑出来的若无其事。
她眼皮一直很深,此时被疲惫折成三折,每一条纹路上都带着辛酸的痕迹:“西西,你饿吗?营养剂能维持生命体征,但不怎么管饱,我给你拿些吃的。”
黛西握了握拳,顿了小片刻,才极轻极轻地笑出声:“好好好,那你去吧。”
希维尔回来的很快,快得黛西才一个晃神,就看见她端着托盘站在了门口。
四目相对,黛西清晰地看见她隐晦地舒了口气——就像是极珍贵的宝贝,失而复得后,她竟是一秒都不能容忍再从自己眼前消失。
“西西,你刚醒过来,喝点白粥吧。”希维尔快步走了过来,极温柔地盛了一勺送到黛西嘴边。
黛西看了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我只是昏迷,并没有病,充其量就是睡太多了有些头晕,我才不要这种没几粒米的东西,我要吃肉,肉肉肉!”她强硬地推开了希维尔手上的碗,一个翻身扑到了枕头里。
“我是个病人,你不能虐待我。”
希维尔瞧她这么有劲,面上染着的薄红透出鲜活的生气,沉郁的眉眼终于忍不住飞扬起来:“你刚刚还说自己没病,现在又说你是病人,我到底该信你哪句话?”
黛西一瞪眼,叉着腰跪到了床.上:“你现在是在挑我刺吗?希维尔,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怎么会,我……”
“那你证明给我看呀!”黛西才不想听她敷衍,挑着眉,拍了拍床:“来来来,躺上来,我给你脱.衣服。”
通常情况下,黛西都是个只敢小声比比的小害羞,但偶尔,她也会拿错剧本,梦想当一个满嘴跑火车的老司机。
此时,她唇角微微勾着,圆滚滚的眼睛硬生生拗出一个狭长上挑的弧度。
她约莫是想摆出了一个勾人的表情,但败于演技,这种牵强附会的伪装,着实让人不忍直视。
希维尔看了看她,可能是眼瞎,亦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总之,被这种类似于面部抽筋的表情一勾.搭,她心中那根弦竟震颤出绕梁三日而不绝的余韵。
很鲜见的,希维尔脸红了,她感觉嗓子有些痒,忍不住低下头轻咳一声。
“胡闹!”太难得了,从不在黛西面前正经的希维尔,竟拿出了一种红颜枯骨的柳下惠态度。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用一种带着兴奋的落荒而逃,转头跑了出去。
恋爱生涯中遭遇这种吓跑结婚对象的事情,着实在黛西心里留下了深重的- yin -影。她能说什么呢?没法儿说,只想把这个丑东西捶到地底下。
希维尔就这么跑了,连门都没关,黛西气得想咬人,怒气冲冲地跑下床,一把握住门柄。
她想把门掼上,却见这时,希维尔左手拿了个小盒子,右手端了只烤鸡走上来——她无疑是疲惫的,但此刻,浑身上下都被激动占满了,以至于疲惫散尽,双眼亮地惊人,有一种如流星般炽热而绚丽的光彩。
“假正经的丑东西!你继续装!”黛西摔上门,却还不忘透过门缝挖苦希维尔:“我告诉你,像你这么不要脸又会装的丑八怪,只能做一辈子的单身狗!”
希维尔并不知道她在气什么,但习惯使然,她还是抬起步子争分夺秒地挤了进来。
“西西,我错了。”她把手中的托盘放下,小媳妇似的站定在黛西面前认错。
黛西闻见了烤鸡香,十分的怒气已去了七分:“哦,那你错什么了?”她不太在意地问了一句,无所谓希维尔说什么,都打算原谅她。
但就是这么不配合,希维尔竟然给了她一张无言以对的顽抗脸。
黛西一下就怒了,看也不看那只烤鸡一眼,揪着希维尔的衣领就骂道:“希维尔!你居然还不知错!你说,我到底哪里可怕了,能把你吓跑!”
希维尔顿了一下,回想起黛西说的话,顿时从脸颊红到了耳朵尖:“不、不是可怕,我、我就是……我们还没有结婚,青天白日的,那、那样不好……”她活像一个被人强迫的小媳妇,声音都吓抖了,却还要配合着恶霸演戏。
黛西气得一口血梗在嗓子眼,几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老子是那么流.氓的人吗!”黛西尖叫起来。
希维尔不说话,但脸上的小表情已经昭示了一切。
妈.的,好想打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