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午夜醒来,司幽望着身边那个只有此时才能歇息、身姿张牙舞爪、嘴巴微微张开发出轻轻鼾声的人,心中都又疼惜又温暖。
他曾数次趁顾重明睡着时亲亲他或摸摸他,或是趁顾重明不在时将秘藏的白玉扇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
明明二人已如此亲密,他却如初相遇情愫暗生之时一般躲躲藏藏,他自己也觉得好笑。
他知道,他是因为彻底地将一切输给了顾重明,故而想要端端架子拿拿乔,维持最后一点颜面罢了。
冲他发脾气,也是因为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依赖他,愿将一切的好与不好倾诉于他,如同当初做戏给窦将军的时候所说,再没有人能如他一般,让自己尽情示弱撒娇。
言犹在耳,假戏成真。
此时,ch.unr.ì的气息悄然到来,司幽挺着肚子坐在院里铺着软垫的石凳上,顾重明站在他双腿之间,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兴高采烈地说着湖州的事。
湖州司幽并未去过,但其大名一直如雷贯耳。
气候适宜、景色秀丽,物产丰饶。这两年赶上天灾,又恰逢大夏灭文国,各地治理未稳,隐藏人祸,所以才有些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意思。
顾重明的想法他明白,承宣帝派他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后进前往的意图他也明白,而于他来说,此事更是仿佛在他过去一年的迷茫混沌中点燃了一盏明灯,乃上佳之选。
这一切,都是顾重明努力促成的。
司幽心中感慨,一时并未来得及将兴奋喜悦之色跟上,顾重明就慌了,连忙问:“大幽,你不开心么?”
司幽抬头望着他,“不,我高兴,我只是想到了从前。我在北境驻守十三年,本以为一生就那样了,却没想到一纸诏书让r.ì子突然变得不安起来,但我原本只想泰然处之,更没想到回来以后竟又……”
司幽停下来,顾重明一脸笑嘻嘻,等着听他说与自己有关的那段。
司幽自是知道他的心思,故意不说,只是抬手捏了捏他的圆脸。
“回京后的一切都是我没想到的,但回头看来,恰恰刚好。”司幽抿唇暖融融一笑,食指刮了下顾重明的鼻尖,“能干。”
顾重明的确能干,当初一年之内赶超他的豪言壮语就算无法如期实现,但也指r.ì可待。
顾重明咧着嘴,得意地晃着脑袋,“如何奖励我?”
司幽无奈笑了,“你想怎么奖励?”
“嗯……”顾重明不怀好意道,“叫声夫君来听听。”
司幽立刻翻了个白眼,“得寸进尺。”
“大幽……”顾重明晃着司幽的肩,不断撒娇。
司幽没辙了,只得认真地抱上顾重明的腰,“等到你来娶我的时候,洞房花烛之夜,我一定喊,喊到你烦。”
“那现在呢?现在就不奖励了么?”
司幽想了想,笑道:“奖励。容我先保密,很快便给你,好么?”
顾重明觉得有惊喜也算不错,便重重一点头,“成。”
“是了,”司幽道,“去湖州前应能赶上将军孩子的百r.ì宴,你心思灵巧,Cào心着挑一份礼物,到时我们一同送去。”
“你去?”顾重明一惊,毕竟为了回避定国伯,窦将军的婚礼司幽都没去。
司幽点点头,“我们一同去。从前我总是逃避,如今不会了。”
司幽看来潇洒,其实心中执念很多,譬如他俩相恋同住,司幽就一直介意没有堂堂正正的名分,在外总有避忌。故而如今朝中知道他俩事情的人一直不多,如今司幽能冲开桎梏,他很开心。
翌r.ì,顾重明侍读后,正值午饭,许多朝臣都从司部向外行,要么回家,要么约上同僚下馆子。
顾重明在人群中不紧不慢地行着,突然眼前一亮:前方廊柱下那个米色绒氅,墨发于小玉冠半束的高挑身影,不正是……他的司幽?
他不是嫌肚子大了模样丑,近来都不入宫么?
今天是有要事?!没听说啊……
顾重明正在疑虑,却见司幽径直走向他,相当大方地微笑着牵起他的手,然后十指相扣,拉着他向前走。
司幽还故意放缓步速,生怕周围人看不见似的。
ch.un风吹起他的绒氅,高高隆起的肚子露了出来,但他没有拉衣遮掩,反而更加挺直腰背,让肚子凸出得更明显了。
周围目光灼灼,时而有官员j_iao头接耳,低声议论纷纷。
他们在议论什么?原来司幽喜欢的是他?原来他们的孩子已经那么大了?原来他不仅得了圣上信任,更得了英雄青眼、美人倾心?
顾重明脑中遐想纷飞,只觉得手心热热的,心头砰砰的,每一个毛孔舒适地张开,以小龙角刘海为首的所有头发都翘了起来,连官帽双翅都不停地上下摇摆颤动。
他骄傲极了,就算有朝一r.ì官至丞相位列三公,都绝不会有这么骄傲。
他的大幽真地太好了。
窦将军与周文章的儿子取名周显,三月二十满百r.ì,宴席从相府摆到平南侯府,声势浩大,热闹非凡。
结束时已近黄昏,考虑到孩子今r.ì多番折腾,婚后亦从未在侯府住过,窦将军与周文章便决定在此过上一夜,第二天再走。
窦将军回到曾经的卧房,突然发现墙角少了个柜子,连忙出去询问。
路上遇见侯府侍卫首领张庄,张庄见他神色慌张,便问怎么了。
窦将军说了情由,张庄道:“此事属下知道。少爷婚后卧房没人住,下人们有些偷懒,让那柜子遭了虫蛀。少爷你知道的,那柜是老夫人的嫁妆,侯爷一听很是生气,将下人们责罚了一顿,然后派人将柜子送去工匠那里修补。”
“那……”窦将军仍是一脸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