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我志大才疏。”卫绾不待谢林下说完,便道:“况且只是一枚丹药,我还省得。”
谢林下便也不言语:“你初时若有这番醒悟,那雪山令主,我便让你去做,又有何不可。”
卫绾似是没有想到谢林下会这么说,而谢林下看着卫绾,那年幼至极的脸上倒是浮现出了不少怀色来:“你是我徒弟,我可是受过你三师茶的,便是礼尚往来,又有何不可。”
眼看着谢林下又要走,卫绾自问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她一语便是道:“师父,那解药……”
谢林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我一路来奔波不少,看你在这城主府日子也过得逍遥,便是叨扰几日,你应该不会介怀吧。”
“自是不会。”卫绾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左手也不松开,半掌拍手,唤了几名婢女:“无有大事,皆由得她。”
婢女遥遥请身,谢林下欣然向往。
一夜无话。
“不是我说……”饶是出了皇宫许久,锦书还是改不了那絮叨的毛病,从东华处理府上第一件事务起,那嘴巴开合便是没有停过,现下最后一桩事批了注收拢起来,也不见得锦书喝上一口水,只是这般干巴巴地说道,竟也是这般有气力么?
实在是想不通。
东华腿上搁了条毯子,怀里一只白毛绿眼瞳的猫儿睡得舒坦,她还是中原服饰,两手宽袖,挥毫弄墨,字迹皆是清劲如竹,最后狼毫入水,将墨汁染开,她终是停了手,开口道:“城主所为必有其道理,府中人碎嘴说罢了,不是亲眼所见,口说无凭,便是亲眼所见,我所求已得,于我亦是无碍,锦书你,逾越了。”
“怎么说也是今上指的婚,才几日……”锦书安心伺候东华松软手臂,声音虽小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东华也无奈:“有这般日子已是好极,那宫中吃人不吐骨头的,锦书若是想了,我可修书一封,送你再去也无妨。”
锦书当即噤声。
东华感觉好笑,摆摆手又道:“那雪泡梅花酒是真不错,你昨儿还未饮得一杯就醉了,难怪今天话多,怕是酒还未醒,我要是不说上你一两句,你怕是天黑也说不得清闲。”
锦书被东华打趣,一时之间只管低头,话也说不出,是觉得自己丢人了:“公主……”
“怎的在路上唤我小姐,这回入了府还改口改了回去。”东华闭目养了会神,面容舒展,感觉是不错。
“夫……夫人。”锦书结巴了许久才从嘴巴里蹦跶出这两个字。
东华被这一哽,睁了眼望着锦书:“我知你是不愿,罢了,也私下里喊喊,说多了,倒是我强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五一,好歹想起来更一章。
算是过渡吧。毕竟真的写完就不是一章了,而且写完我肯定就睡着了。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锦书是陪伴之人,却不是交心之人。
宫中险恶,是心知肚明,尚可以提点一二,只是这厢里,险难皆是未知,不可明示,心无所感,话说多,也是错。
东华看锦书面上还有不忿,到底是知晓,独行久居,自有主张。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总是要出错的,可东华也不是无心之人,宫中相依为命的日子久了,她本能地就想包容一些,一松一弛,倘若这错事错在她的意料之中,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锦书不是她,不至于太过呆板,她看着,也算是生活有了些盼头。正是这般思索着,却听着锦书一声轻呼。
卫绾便看着她这位名义上的正室,实际上的军师,面上堆满了疲倦,却还是强撑着精神要起身给她行礼,她心中一暖,便是摆手:“我使人勿要通传,便是怕叨扰了你,你为我烦忧,这些虚礼皆是可以免了。”
东华这人年虽不大,可是活成了人精,肩平手稳,那一礼行完,动作标准的,便是那深宫中掌管教习的嬷嬷,等闲也是挑不出什么错来。
东华道:“府君来此,所为是何事?”
卫绾没有屏退众人,东华言语自然也不好随便,而卫绾听东华如此称呼,若是放在往常,定是要好好打趣一番,不过,现下却是来不及,她神色凝重,唇齿字词吐露也还是有些犹豫:“事出非常,我虽是有心,但有心无力,亦是无可奈何,左思右想之下,这府中能为之托付的只有公主一人,还望公主不要推辞。”
东华约是知晓了,之所以不屏退众人,这中间动的脑筋还是要让这些人做个见证,她怎有不答应的道理,而既是答应了,那又怎有不做到的道理,按理来说,她与卫绾之间互有交易,并不用如此挟持,可是怕得万分之一会有不好的结果才要这般万全。
东华点点头:“府君与我,俱为一体,何来推辞一说,但说无妨。”
卫绾便是谈到了薛昭的事情,她方才是从薛昭房中来的,有了卫瑕的救治,她本大可是放心,可得知了薛昭身受致命伤却还活着的缘由,即使她想着要在卫瑕救完了人就杀了卫瑕,也终归只能把卫瑕重拿轻放。
薛昭心脏残破,而之所以能活着,不过是蛊虫助力心脏起搏,若是卫瑕死了,那蛊虫心有所感,必是要发作,那样的话,便是华佗扁鹊复生,怕也是回天乏术。卫瑕这女人,只是与她当面无甚理智,可真要仔细说来,这心思缜密,无外乎她能独自一人带着孩子还能在敦煌活得如此快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