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一间屋子,你这女子之身朝夕相对,竟是没有被发现?”
“我们那时七日才有一次洗澡的时间,就是出任务的时候回来洗去那一身血污,只要藏好了便行,我又和那只鲲鹏交好,每次靠近了去,都不曾有人敢多眼瞧我的,若是说我那位搭档,我分了屋子的第三日就把他杀了,每七日再有新人来我的屋子,我还是不会让他活过第三日,这久而久之,我也就一个人过活了。”
这话说的颇血腥,但听在薛昭耳朵里又只有心疼:“你刚去雪山还那般小,这下手也是难的,可苦了你了。”
在黑暗中,卫绾又是摇头:“苦的并非是我,苦的该是那些死在我手下的那些人,我知我年纪小,又是女子,力气薄弱,非要一击得手,他们初来对我多是无有防备,但你可知晓,我原本以为第一次动手杀人,我是该害怕的,甚至是拿不稳刀子,可是等我杀了他们,把他们的尸体拖出去由冰雪埋了,当夜我回屋子,还是能睡的安稳,我那位师尊与我说,我是天生杀手。”
薛昭闻言,不由得喟叹一声:“你这样的人才,合该是进拱卫司的。”这句说完,似是觉得不妥,她又道:“八岁之后我不在拱卫司,你来了也不如何。”
“说的好似我碰着了你,你便会留手一般。”
“我那时眼里只有阿姊,你要是碍了我的眼,我确乎是会杀了你。”
两人一应一和,渐渐是将话题引向了一个十分危险的方向。
卫绾道:“这或许就是缘分吧。”似是怕薛昭听不懂般,她展开了话又说道:“我那时候在雪山,深夜里总在想,我若是那些被我杀了的人,我会想些什么,我们之间无冤无仇,行杀手之前甚至是没有任何预兆的,就那般轻易死了,可不应该是怨怼的么?只是思来想去之后,我并不会那般,因为我知晓我不是他们,我们处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中间甚至都不用存在什么必然的联系,毕竟,我们都只是想要活着啊。”
在求生面前,人做的任何事情都不再能一常理度之,这对错一说也尽是枉然。
卫绾对薛昭说话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庆幸:“幸好我不是在那时候遇见的你。”
“或许便是这般吧,一切都是刚刚好。”薛昭侧了脸,看着由窗下洒下的皎白月光,似是许多年都不曾用这般平静的心情来看待了:“这世上有许多故事,其中人物有悲欢有离合,像我们这般的,必是要在一本书中占了主要戏份,不然开头便是要死的,杀人者必死于人手,我看了这些年的话本子,便没有一个杀了人的还能善终的,从不期望也不强求,便觉得有子朝朝,也是无憾了。”
也是因着这黑暗,卫绾脸再红,薛昭都是看不见的,所以卫绾也可以是静静的看着薛昭,默不作声。
不管是爱河还是情网,时人都讲究一个无意,在不知不觉中去欢喜一个人,这种感觉无疑是美好的,可是也并非是毫无缘由,一见钟情这种事,并不是像她们这样的人会做的出来,但说日久生情,她们实在也没有用很多时间来了解对方,她们甚至都不知晓对方剖开了表面的那层道貌岸然,余下的还剩下什么。
仅是从言语中了解的部分总是少,有意无意,旁敲侧击,她们于对方如此,也便是乐此不疲,可能是实在太难得了,不知晓错过了这一个再要去找下一个还要多少年。并非是爱到对方非你不可,一时的情迷也并不能长久地保持新鲜。
这是种很奇怪的吸引力。
太过长久的沉默中,卫绾笑了一声道:“我是和东华试了试,发现和她不行,你又是怎么样的?”
“我是觉得你长得好看,后来又没有发现比你长得好看的。”
两个人又是同时一笑。
“感觉这夜里也睡不着了,不若便是出去走走罢。”
卫绾披了衣起来,她看见薛昭盯着窗边的那抹白月光很久了。
然后薛昭把卫绾拉了下来:“可我偏生是懒得动,这夜里睡不着,还是做些的别的事,解解乏也好。”
卫绾一改之前弱势,她双手撑在薛昭肩膀两侧,发丝从脖颈处垂下,也是不拒绝的:“你说好,当然是好。”
薛昭把玩了会卫绾的发丝,待得卫绾有所动作时,她才慢悠悠地开口:“不是说拓展经脉么?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卫绾被吓得一萎,赶紧撤了手以示清白,可也还是有些不甘心:“无有药浴相助,这经脉拓展起来可是有些疼的,这一日日来才好,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
薛昭握了卫绾的手,笑:“许太医可说了,我可堪助力,怎么,你这回上了朝堂,才想着要我累赘了?不说是你,我自己也是不许的。”
“拱卫司放在西门辕手里也那么久了,我想,把它收回来。”薛昭的眼睛亮晶晶的,恰如星子一般。
众星捧月,可一轮明月哪有满天星辰来的更震撼人心的。
卫绾反握回去,道了一声好。
第100章 第一百章
桓门者,二桓之间加木者之门。威仪点缀,是皇室公主常册封之处。
按理来说,这册封之礼,宫中常有之,便无有皇帝,皇后也是可代行之,然则自从那位东华公主去往敦煌后,这偌大的皇宫内,便是再无一位可供册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