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绾曾经向一个女人许诺过,她会做一个人的剑,尔后在许多年后,她向一个孩童重复了这一点,但在与长平王交谈了之后,她却是知晓,这剑握起了,此番是为了自己。
卫绾入主兵部,这事情交代下去,看起来许多人都是听她的,可政令下达了几日也并未得到施行,她也不恼,只在进兵部大堂的那块影壁旁扎了一个草人,起先众人是不知这草人是作何用的,但卫绾翻了驾曹的账簿,发现了几起将次马充作好马以备车舆后,当下便是将那为首的郎中使剥了皮包了那草人。
自此后,兵部卫侍郎有令,再无拦阻了。
晋王再急再气,亦是无法的。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契机,这契机只在皇帝那里,所以只要不是伤筋动骨的事,没有人愿意第一个跳出来,从太医脉案来看,皇帝的身体是愈来愈差了,可谁能知晓他是没有保有一击之力的呢,枪打出头鸟,这第一个出来的定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薛昭也是在这空档时休养好了身体。镇抚司所在在诏狱,所辖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拱卫司中是有不少人认识薛昭,但只是在行侦察逮捕事的那一批,镇抚司所属,对她的面貌还是全无印象的。
这是好事,亦是坏事。
好在是不用被熟人坏了事,但坏便在还是有些不熟的人装熟。
是不知晓当朝萧丞相的那位幼子在追求东华公主失败后竟也是来了这镇抚司历练,也为一镇抚使。
“我似是在哪里见过你。”在配了薛昭身份牙牌后,这位倒是若有所思起来。
薛昭表示并不想理他,而这位还是不甘如此,指了自己的脸,便是道:“这位同僚,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么?”
薛昭装模作样地看了他两眼,摇摇头,兀自便走了。
徒留得那位大惊小怪。
长得像是如何,长得不像又是如何,这些并不是她该关心的事,也不是她愿意去关心的事。
西门辕仍是撑了伞,这青天白日的,不若那天夜里,所以他虽是撑了伞,但并无多少人在意,他在诏狱门口的石狮子边倚着,拿了一份卷子出来,在她眼前摇晃:“这姓卫的小子,是你介绍来的?”
薛昭才想起是卫玠的。莫不是说这小子下手真快,这春闱还没开始,怎生的就开始活动起来了。
薛昭言简意赅:“她姓卫,你该知要如何做。”
西门辕冷笑:“我该知?现今卫绾是被你迷惑了心神,许多事都是不许我插手,无缘无故的,我为何要去应你的这番人情。”是该说他脂粉气的,翘了一个兰花指后,他又道:“其实帮你这次也无所谓,不过你在镇抚司做镇抚使的这件事,我可是告诉你阿兄了,你阿兄那般疼你,你那父母应该也都是知晓了,也是不知秦王殿下知晓你还活着,又该是做如何反应。”
薛昭笑得有些诡谲:“你便说了还能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你便不怕你与秦王的那婚约?”
“入拱卫司者,俗世无碍。”薛昭走到西门辕的身旁,和他并肩,道:“你这做了拱卫司的都指挥使,似是也不曾杀过几个人罢,要是不能为卫绾所用,还是趁早将位子让出来才好,比起我来,秦王殿下要是知晓你这般的助力一直在他身边不怀好意,可是不知晓他该如何处理你。”
“你威胁我?”
“彼此彼此。”薛昭手一扬,掌心处的本属于西门辕的指挥使牙牌正是在阳光下闪的耀眼,西门辕伸手去夺,可薛昭是不会被他得逞,撤了手,再转脸却是不再看他。
当了一天的值,卫绾现下暂居的还是从前新安公主在宫中的居处,因为是早先打过招呼了,薛昭来时并未受到多少阻拦,卫绾还以为薛昭在处理完那边的事之前都不会来的,才不过两三日就见了人来,她自是开怀的,薛昭还带着一身风尘,她张了双手,就是要抱抱,薛昭近了前,取了头上乌纱,倒是象征- xing -地在卫绾的胁下用力举了举。
一番温存后,这来由,卫绾自是要问的。
薛昭便是答了,她看卫绾这里时令鲜果许多,皆是清洗过的,她也不拘泥,吃了几颗,还喂了些卫绾,卫绾可不会被薛昭的一时主动给收买了,她有些摇头晃脑的:“你把这些事告诉我,是想要我怎么做?”
“怎的是我想,难道我不说,你就不想去见见我父母么?”
卫绾是没想过薛昭是这般想法的,她展袖瞧了自己,颇忧愁:“那我是要穿一身男装去?”
“莫忘了你的公主册礼还有我阿爹的份,但你若是要易容,这去装的也是别人,还不如不去。”
“也不是这意思,只觉得总有些不好意思。”迎着薛昭的目光,她吐了吐舌头:“你知我这人脸皮薄,到时要是丢了你的脸,可是不好了。”
薛昭啐了卫绾一口:“全天下就不曾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你要是脸皮薄,你要那些真的脸皮薄的一张脸又往哪里搁?”
“现下男女大防还是有的,你就不怕你带了我去,你那一对爹娘被气得半死?”
“总比到时候他们搞了事出来没法收拾的好。”薛昭的语气可是有些凉薄。
其实还是薛昭为卫绾着想的居多,不然也不会想要出此下计,但这一切在卫绾眼中,还是意料之中的,卫绾道:“皇帝需用我,这点事也无甚在意,秦王既不能登大宝,他便是光明正大和我抢人,你觉得他能抢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