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城主的书房在哪里?”薛昭这日吃饱了,瞎晃悠也够了,冷不丁地冒了句话出来。被她望着的那名蓝衣愣了下才道:“往前,左转便是了。”
那距离倒是很近了,薛昭刚想找两本话本子来解解闷,但步子迈了几步出去,她又收了回来,既然是卫绾的书房,那卫绾横竖总该是要在那里的,就算不在,那也该知道她去过那里的,何必被人抓了这种把柄,她定了定身子,便是往回路去:“除了你们城主的书房,这府中还有什么书阁一类的盛放书的地方?”
“不曾听说过,应是没有。”一名蓝衣道。
但另一名随即反驳:“有的。”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薛昭不看那名说没有的蓝衣,而是看那名说有的蓝衣,意思就是鼓励其继续说下去。
薛昭怎么说那女子该有的特质也都是有的,这被薛昭盯着的这名蓝衣是知晓薛昭与卫绾的关系匪浅,几日来那观感不错,猛然被垂青,耳朵都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说话都有些结巴:“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原来那慎夫人好读书,老城主专门为其建了一座书阁,若是小的猜测不错,那书阁现下应也还是在的。”
薛昭应下来也是干脆:“为我带路。”
几名蓝衣面露难色:“郎君有言,平时透个气就够了,还是在屋中待着有益病情……”
“我不欲你们难办,你们也不要我难办,我也就是透个气,时辰多少,还不是你们说的算。”薛昭一副你们不答应我就蛮不讲理的表情,她挑了挑眉头,透露出来的信息无不是反正你们斗不过我。
想也知到时候真要讲理起来,卫绾是信薛昭多些,还是信他们这些下属多些。美人乡,英雄冢,不外如是。
先说好的那名蓝衣垂了头,先道:“但凭姑娘吩咐。”
慎夫人,既是夫人,可为正妻,薛昭先前还以为是那张清河的母亲的书阁,但等进了那书阁,松香萦于口鼻,淡淡不可觉,那书册皆是整齐置于书架之上,随手翻开一本书,隐有芸香草的香味,拇指于食指侧面翻页,古籍善本,都保存甚好,亦有印章,是慎独二字,私章一般是自刻,观其刀法,甚是眼熟。薛昭的心咯噔了一下,转脸便是要问,但蓝衣俱都是守在门外,她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薛昭本来待的那厢房是位于重重院落之中的,出路只有大门一面,而这书阁便不一样了,四面都是有门,当初修建应也是为了晒书便宜,这次倒是让薛昭得了个巧。
从武威回来,薛昭也只是想印证一下心中想法,这番事毕,再呆在这里也并无益处,还是要早早归家。任凭卫绾巧言令色,薛昭没有眼见为实,那心中,还是存有侥幸的。不过这书阁看样子也有些年没有整修过,不知是不是门栓朽化,薛昭推了其余三门,门缝是纹丝不动,又怕猛然用力之下,动静太大,惹了那些蓝衣发觉,看书阁往上还有一架木梯,思量一番之后,薛昭还是想到楼上看看再说,未尝没有出路的。
阁楼上并没有开窗,薛昭踩着木梯上去,先是感觉头顶上落了一层灰,幸有锦帽遮了头,倒也无碍,在黑暗中适应了一阵子,眼睛也能勉强视物,只是阁楼中不时传出来咯吱咯吱的细碎声音,很像是老鼠在咬什么东西……弄得薛昭心惊胆战。
有天窗的话,破窗而出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既然没有……左右望了一圈,感觉都是些杂物,薛昭手往下移动,就是要下梯子,只是……咯吱咯吱的声音变成了吱吱吱,薛昭感觉有个东西落到了她头顶上,她一抬头,就看见一道绿光,落在她眼前,然后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真的是老鼠!!!薛昭吓得身子往后一仰,还好手扒住了木梯,并没有出什么大事,而这时听到有一物落地的声音,薛昭定睛一看,是手不小心碰到了一幅画轴,那画轴绑缚的绳子松开,画卷向两边打开,那画面就这么展现在了她眼前。
其实是只能隐约看出画的是个人,于黑暗中分辨颜色,总是强人所难的。薛昭很快便下了梯子。
再细细看来,这画是先以墨色画稿,再以青绿重彩,整幅画面不过这两种颜色,但那描绘出的一女子相貌,却是格外吸引人的心神。不是说其模样有多好,而是线条干练,只寥寥数笔,骨肉俱丰。薛昭认出这是史大家的手笔。史大家名史浩,做过几年的驸马都尉,但而立之年便弃官归家,后不久病死于家中,这真迹也是寥寥无几了。
是珍稀之物,但只说得稀少,那意境也止却于此,所称为大家,还是其颜色绮丽不以金漆更胜辉煌,开创了先河,其本身并不如何。薛昭掠了几眼,暗道这画中人若是她来秉笔,也不见得会差了多少,有些自得。
“嗯?”目光向下,也见着此中主人的私章,也是慎独二字。到底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薛昭将画卷收起,不过指尖碰到画卷背后,只感觉其中厚度不一,此画的材质应是素绢,素绢白透,眼睛贴近了看,还能隐约看见那素绢与底部中间隔着一层东西,还要仔细看……
“薛姑娘,可是好了?”门外的蓝衣应也是等的久了,这时也问了起来。
薛昭这时不得不庆幸自己着了女装后,那发上也戴了几根簪子,取了根银簪下来,取其锋利的一侧将画卷沿着边缘划开,一尺素绢,可是与这画卷是一般材质,上书小字,看样子是封书信,也顾不得仔细看了,将书信匆匆收进袖中,画轴随处一放,也是随便拿了本书于手中,她应了声:“好了。”
蓝衣们看见了薛昭拿的书,神色俱都是有些古怪,薛昭不解其意,但当下只想看那书信,稍稍颔首,蓝衣前后护卫,倒也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