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就奇怪了:“你怎知道她一定会应你,还是那骨笙,到底是有何玄虚?”
卫绾的面上出现了追忆了神色:“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你们也尚未跟在我身边,可是不清楚她到底有多厉害。”也不卖关子,继续道:“薛家发迹于外江,在我遇见你们之前,我在敦煌还是个小公子,阿娘病了,剑南道有神医,我也便一起,我在那里可是还遇见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薛昭的姐姐。”
沈牧震惊了:“这天底下竟是有如此巧合的事。”
“对啊,这天底下,竟是有如此巧合的事。”卫绾叹了口气。而沈牧恍然间却是不晓得卫绾说的这话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怎么可能……那时候薛昭的姐姐才多大,卫绾又多大,而卫绾又怎么知道她遇见的那个人是薛昭的姐姐呢?
卫绾和薛昭两人并行,各自牵着马,地上的冰雪才消融,正是最冷的时候,一开始都是卫绾自说自话,而薛昭眼看着要行到水草处了,打破沉默的也便是这个疑惑。
“原来你还是愿意理我的。”卫绾摸了摸自己的鬓角,说不出是自嘲还是什么:“这物是你姐姐的,我权当是物归原主,你不必多想。”
而薛昭两手摩挲着这骨笙,再看卫绾的眼神却是极为复杂的,怎么可能不多想,和沈牧不同,沈牧或只是疑惑,而薛昭则是根本不信,她道:“却不知卫城主费了这么大工夫和我说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告诉我这种事,对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原谅小女子才疏学浅,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家姊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卫绾只瞧着薛昭手上的伤,语气微有些惆怅:“若是我猜测不错,你的内力应该是你姐姐给你的,她大概是想保你平安,却不曾想,出了她那样的事后,薛大人又怎会继续放任你学武,这几年都只练了些皮毛,以你的天赋,能让你荒废至此,看样子薛大人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她似乎只是为了取信薛昭:“不过有我在,你不会死的,至于你姐姐……”卫绾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薛昭哪里不知晓是那位府医出卖了她,虽然有想到这种事是难得保密的,但才不过一夜罢,只能说那位阿翁从一开始就没有决心要帮她保守秘密的,似乎是再难承受这种思虑了,一只手揉了揉眉心,但头还有些疼:“我的命并不需要你救,要真的说什么,就请卫城主看在我是个将死之人的份上,好心告诉我,我到底何德何能要招致卫城主这般大的心思,名为辅佐秦王,实则暗藏祸心,只怕秦王也不敢想,只一个边塞小城的守官,竟然也是敢反噬于她的。”
再往前行,就算是再厚的鞋子底,也不能够保证能够涉水而过,卫绾踩了马镫,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马匹蹬蹬蹬地往前小跑了几步,她调转马头:“若我说我有乘风化龙之志,你信是不信?”
卫绾的语气太过于轻松,不是薛昭不相信,只是卫绾这话,实在是让她有些不敢相信,她不想说卫绾是痴心妄想,她长于京畿,那位天子虽已垂暮,可也是不可欺,她只道:“卫城主,你可知,你是在说什么么?”
前两日,薛昭的右手还是平常,今日不仅是多了许多由于淤血而形成的青紫,而观其捧着那骨笙的姿势,也是很僵硬,必定是伤到骨头了,卫绾不知晓是不是她的原因,但其中,肯定是有她的错的,她点头:“我自是知晓。”
薛昭又道:“那你又知你是女子之身?”
“这是你我都知晓明白的事。”
“那你……”
卫绾勒了缰绳,而马儿也知晓主人心意,缓步往薛昭的方向过来,卫绾倾身,拉住了薛昭的右手,她道:“疼么?”
薛昭觉得卫绾脑子有毛病,明知她右手受伤,还要问她疼不疼,她抬头正要呵斥一番,而卫绾继续道:“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平日里总是想,我是要为一家之仇做个弄臣,还是要为一己私欲做个佞臣,或是为天下大公做个贤臣,这都取决于我的愿望,你要对这朝廷忠心,是因为你父兄皆食君俸禄,这朝廷于黎民也无甚摧残,只不过推己及人,你却忘了,这朝廷与我却是没多大关系。”
“逆天而行,许是螳臂当车,可乘风化龙,我只搏这青云之志,你说我,又有什么错呢。”也不知卫绾是如何用力的,手臂轻轻一抬,薛昭便是被她拉到了马上,不过薛昭却并不觉得手有多疼。
是啊。自古以来便有常言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这世道还未乱,想要取而代之的人,朝中大有人在,而第一次,薛昭却在这边疆听说了这样的想法。这人到底是有怎样的自信,才觉得自己这样做会有胜算的,卫绾就在薛昭身后,薛昭的身前是卫绾的双手,卫绾的双手拉着缰绳,却是环着薛昭的腰。卫绾得说实话,之所以会把薛昭拉上马,完全是出自无心,反应过来之后,她很尴尬,而薛昭更是一动都不动,可能对方比她更要尴尬。
薛昭当然是如坐针毡,但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一个问题要问:“我不觉得你会成功,但我想知道,为什么呢,你在边疆,今上与你也无有什么仇怨,你非要推翻他们的天下?”她没有回头,隐约间,卫绾的呼吸还喷吐在她的脖颈处,感觉有些痒痒的,让她忍不住偏头。
很久都没有回声。久到薛昭以为就这样了以后。卫绾开口了:“我有个故事想讲与你听,你想听么?”
薛昭感觉那呼吸离自己远了,好不容易稳定了气息,她回道:“洗耳恭听。”
“犹记得当年圣上求- she -,猎于草原,遇一白兽麒麟,只率亲卫轻骑追赶,连三天三夜方获,正是在祁连一带,那时有一闺阁女子在婢女的陪同下出来观赏牧民风光,一人一马走远,渐渐脱离了护卫的队伍,正是被圣上一眼看中,要其侍寝,只不过女子- xing -子刚烈,听闻诏令,乃与上说,自是敦煌城城主陪嫁的滕妾,但是圣人那时□□熏心,哪里肯听,于是……一夜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