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瑕是一愣,诚如她方才所言,先前薛昭的衣物换洗都着她手,倒是不知晓薛昭有何忸怩的地方,但是薛昭既然不同意,她也不好强求,而薛昭现下眼睛也只是见不得强光,左右也无事,所以卫瑕阖了门,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薛昭捏了衣领的手才是虚虚一松,卫瑕要是不说,她都未曾察觉自己什么还是这般脏污呢,一连几日都未曾沐浴,难道她是习惯了么?心中有些好笑,到了这蛮夷之地,什么大家身份,俱都是丢到了九霄云外,真不知要她这副样子回去,阿爹阿娘要要是见着了,可不是要气死。
肉眼隐约可见浴桶上的雾气,不过薛昭才下了床,才有所察觉,她这手,似还是见不得水的,心念及此,就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门忽然又开了,有一人背了门走近。
“是你?”薛昭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卫玠,她道:“你怎么来了?”
卫玠瞧着薛昭的手,抬了抬下巴:“你莫是要说你便要用你这手洗浴,可不要给一桶清池弄了一桶血水出来。”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何出此言?”薛昭心中隐有所感,不过还是出口相问。
“便是我字面上的意思。”卫玠撸了袖子,近了浴桶,手心贴了水面道:“水温正是合适,你这身上衣物,是我来脱,还是你自便?”
薛昭便是不解了,她的神色有些- yin -晴不定,她道:“虽然你年幼,但男女大防,你既说你念了书,便不应该不知晓这其中的厉害,我知晓你好心,但还是不用了。”
若是旁的人,薛昭可不会有这般好言语,可她也不觉得卫玠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而且,还只是一个孩子,无人相教,也确实存在一派天然的可能,所以薛昭忍住了,顺便,她还给了卫玠一个台阶下。
“我倒是忘了。”卫玠收了手,忽然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萍水相逢,有些事我不说,你总是不知晓的。”
卫玠的神色有一瞬的黯然,转而她道:“我的心跳很快。”
这话说的有些不明不白的,饶是薛昭按着- xing -子等卫玠的下文,在许久无声后,她也没什么兴趣对卫玠的这话进行一丝一毫的推测和思考,只是道:“没什么的话,这水要冷了,我要洗浴了。”
已然是下起了逐客令。
而卫玠的脚便像是扎了根,在薛昭的怒气快积蓄满的时候反而向前一步,她朝着薛昭的方向迈步,边走边道:“不信么?可我都说了我心跳很快了,你便是不信,怎么连证实都不会呢?让我等了这么久……要知道,这种事,论起保密来,在我心中就算排不上第一位,那也是第二位了。”
“但你心跳快不快跟我有什么关系?”薛昭眉头紧锁,居然有些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了一步。
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卫玠笑了笑:“毕竟有些事我是说不出口的,尽管,我并不抗拒别人来发现它。”说着,卫玠捉起了薛昭的一只手往自己的胸口贴近:“你可以感觉一下,我的心跳像不像我说的跳得很快?”
这孩子……薛昭心中一动,倒是见机很快,她本身是很讨厌被人驱赶着行走的,便是这种事,就算心中有些好奇,她面上不显的同时也没有想要按照卫玠的想法来,话说到这份上了,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可能是真的读那些圣贤书读傻了,手上虽然还有伤,但大体的动作做出来却也不勉强,她反手扣住卫玠捉住她手的那只手,指尖点在其脉门上,一点温热多了几分探索的意思,薛昭不过一瞬便是甩开了卫玠的手,脸色说不上很好看:“你是女子?”
居然是摸脉搏么?也是,薛昭是习武之人,男女之间的脉络不同也最是好分辨的,卫玠虽然有些遗憾薛昭没有按照她的套路来,但对于现在薛昭的反应还是很满意的,话语间竟然还带了几分释然:“诚如你所见。”
不知何时起,卫玠也没有再称呼薛昭为姑娘了,但薛昭还沉浸在卫玠是女扮男装的结论中并没有察觉,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虽然现在你年纪还小,身材不显,但若有一日东窗事发,你可知结果是何?”
薛昭说的是卫玠入国子监学习一事,入国子监,走的是岂非得三年五载方可参加科举的路子,其中衣食住行都与人同,这都难有不被发现的道理。
天子脚下,行如此之举,当真是胆大包天。
卫玠却是有些不屑的,按她想来,薛昭不该是想到这方面来的,但她看薛昭一副被雷劈的样子,而话语多是关心她的,还是解释了番:“既然有如此行为,虽然没有完全之法,但掩人耳目的法子总是有那么一两个的,何至于如此吃惊。”
薛昭却是不信的:“掩人耳目?你是欺负我读的书少么?那前朝因女扮男装入朝为官而被处斩的例子,可是比比皆是,便是你偷天换日,躲得了初一,又怎能躲得了十五。”
但卫玠显然是不想再与薛昭在此类问题上再多加纠缠了,她拍了拍浴桶边缘,重复了先前的话语:“你这身上衣物,是我来脱,还是你自便?”
说不得沉闷的气氛被卫玠这一语道破,薛昭吃了个哑巴亏,顿时也没什么心情再多言语了,之前之所以拒绝卫瑕,不过是卫瑕为人实在是太过神秘,无可着力的失落感是薛昭不喜欢的,但只是对于卫玠,既然后者都把自己的大把柄递在了她手里,又岂有不好好享受的道理,谅其只是一孩童,于她也无甚损害,她即张开双臂,道:“都自请了,我又何须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