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热闹一片,只因来迎亲的队伍和规格都太过引人注目,村中的孩童都钻进了夏家的院子嬉笑玩闹。夏家的人也招呼着迎亲的队伍,唯有张鹤一人静静地看着夏纪娘住的草房,耳中听见的似乎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克择官”报了时辰,旁人提醒张鹤,她才回过神,赶紧起身来到夏纪娘的房前。不一会儿,一道红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前,张鹤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心跳稍微恢复正常:“纪娘。”
夏纪娘抬眼看着张鹤,此时的张鹤头戴硬脚幞头,幞头上簪着金银的花;她身穿一件红色的圆领袍,圆领袍用素罗所缝制,穿在她的身上显得身子很单薄。
夏纪娘朝她盈盈一笑,张鹤便也跟着笑。
趁着还未到最热的时候,迎亲的队伍已经完成了接新人的任务,正敲锣打鼓地选择另一条路往清河村赶。
清河村张鹤的家中此时聚集了不少人,柳氏、张雁、张廷观也到了。昨日吉时张鹤便回张家庄的张家大宅祭拜过先祖了,所以今日只需柳氏坐在堂上主持大局便可。
张鹤将夏纪娘迎娶回来后,众人又乐呵呵地闹了一番,使得场面十分热闹又喜庆。
俩人前去堂上参拜柳氏、张廷观以及跟随而来的夏大、夏崔氏等人时,柳氏才是第一次见夏纪娘。张廷观笑呵呵地对柳氏道:“侄新妇长得美艳动人,难怪鹤儿非她不娶。”
张鹤没想到张廷观会在如此场合将她曾经的话说了出来,面对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调侃的眼神,她的脸感觉有些火热。她稍微侧过脸,便见夏纪娘嘴角噙着笑,微微歪着脑袋瞅着她,忐忑得她连忙别开了视线。
张雁则在私底下撇撇嘴,张鹤竟然娶到这么好的娘子,再对比他身边长得不高、姿色也不算好,还穿金戴银,有些喧宾夺主的小柳氏,感觉落差十分大!
礼毕后,夏纪娘手执同心结倒行牵着张鹤回房行交拜礼。此时没有别人观看,只有官媒人唱词执礼,指引她们交拜、各自剪下一绺头发绑在一起,再饮交杯酒。
繁冗的礼节总算是结束了,接下来俩人需要换一身衣裳出去吃酒。不过在这片刻的时间内,她们可以安静地呆一会儿。
夏纪娘见张鹤面有倦色,轻轻问道:“累吗?”
“也就这一次。”张鹤不直面地回答,而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纪娘,我们成亲了!”
夏纪娘“扑哧”一笑,道:“嗯。”
“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牵你的手了!”张鹤眼睛有一抹亮色。
夏纪娘一怔,心中忽然痒痒的,随即好笑地问:“只是牵手?”
当然不可能只是牵手,她们可以独处也无人说闲话了,而自己也有了说话谈心的对象,更有了可以让她享受短暂的幸福的存在。
她心中微微荡漾,试探地说道:“挽手?”
夏纪娘伸出手朝张鹤的嫩脸上捏了捏:“还能这样。”
“……”
礼官在外敦促二人换好装束后便到前堂去行参谢之礼,而此时到来的宾客也有百来人。张鹤携夏纪娘感谢他们的到来后便请他们落座,她聘来的厨子早就准备好了酒菜,时候一到便上桌。
张鹤原本只打算备六道菜,但是柳氏嫌弃菜单过于简陋,便添多了两道荤菜、两道素菜,寓意十全十美。桌上有鸡鸭鱼、酒蒸羊、水晶包儿、百合莲子等,还有从张家园子正店买来的葡萄酒以及冰镇的凉饮。
清河村受邀而来的村民恍若第一次认识张鹤,因为张鹤素日里实在是太过低调,他们对她的印象还是她刚来那会儿的落魄。想起自己平日里对她没什么照顾,可却还在宴请之列,他们就心中忐忑。
正屋前的院落里坐着女眷与孩童,摆了有七八桌,而前庭则摆了十来桌,宴请的是男宾。虽然这非张鹤的本意,可张廷观认为张家好歹是大户人家,在这方面不可失礼,所以她只能按规矩令男女分席而坐。
张鹤被李清实等拉去吃酒,夏纪娘则在席上陪着柳氏等人。
柳氏本来想与夏崔氏说话,可边上的张显一脸不高兴,她不得不说教道:“今日是你二哥的大喜之日,你为何苦着一张脸?”
张显吓了一跳,旋即看着夏纪娘,又抬头瞅了瞅边上那一桌女眷。夏纪娘问道:“鹿儿,怎么了?”
“我不喜欢他们来!”张显指着一个妇人以及两个孩童说道。
柳氏与张廷观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却见是张秉与张珲的妻儿,他们的老娘张罗氏也在。听见张显的声音,她们望了过来,那妇人开口道:“鹿哥儿,怎的这般无礼,我们怎么说也是你的堂婶子呀!”
夏纪娘记得她,是张秉的儿媳关氏,顿时便明白张显为何不高兴了,他还记恨张词、张牧将他推下河的事情呢!
柳氏的眼神淡淡地看了两边一眼,不悦地看着张显:“这便是你二哥平日里教你的礼义?”
张罗氏开口道:“莫说他不懂礼,连张鹤也是个不识礼数的!”
将事情牵扯到今日的主角上来,这让许多人都停下了筷子,注视着这边。柳氏道:“我教儿,不劳三婶费心。”却是拒绝了张罗氏插手他们家的事情。
张罗氏没想到柳氏会如此不给面子她,当即拉下了脸来,她怎么说都是张廷榆的三婶,虽她的亡夫与张廷榆之父并非同一个娘亲所生,可她是在场最老的人,即便是柳氏都得尊敬她才是!
张显孩子心- xing -憋不住话,气闷道:“你们才不识礼数,二哥明明没有邀请你们参加他的婚礼,可你们却厚颜无耻地来了!”
村中的女眷决定安静地看好戏,她们当然知道张词、张牧将张显推下河,险些便害死他的事情,也知道张鹤后来手执藤条上门将俩人抽打了一番作为惩处。不过她们万万没想到张鹤也是很记仇的,连村中不熟之人都宴请了,便是这族人却不曾邀请。
“我们是一族,又同处清河村,他却不邀请我们,不是不识礼数是什么?”张罗氏将她泼辣的- xing -子发挥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