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看着表面的热气稍微消散的果食,拿起筷子夹了一颗放入口中。虽然它不如刚出锅时那般滚烫,可仍旧有些热,吃得张鹤神情都有些扭曲。
夏纪娘忙替她扇风,道:“还没凉下来呢,你怎么一口吞了,也不怕烫着了!”
张鹤也不好意思吐出来,好在虽然它还热乎乎的,但不至于烫伤舌头跟嘴。一阵咀嚼后,咽了下喉,她才道:“纪娘做的果食比那些铺子做的也毫不逊色,皮薄又脆甜。”
夏纪娘见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道:“这还得放到明日,等它完全凉下来,味道会更好一些。好了,我要继续烧火煮晚食了,你快些去做自己的事情罢!”
“你出来歇一歇吧,在这里呆久了,会热得人头晕脑胀的,不如先到前堂喝口凉水。”张鹤却道。
夏纪娘便将油锅从灶里端起放置在一边,再将灶里的柴火灭了,直到确认没有隐患才与张鹤一同到前堂去歇息。
七夕在现代被称为“中国的情人节”,而张鹤小时候受电视与书籍的影响,也认为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十分动人。可当她读懂了这个故事时,对七夕便再也没有什么期待。
而如今的“乞巧”虽也与这个民间传说有关,可它实际上是属于女子的节日,目的是为了向织女星祈求赐予她们灵巧、智慧和幸福等。张显说与张鹤没关系其实也没说错,毕竟如今的她也是“男子”。
张鹤见夏纪娘除了做了些果食外,便也没有别的安排了,不由得好奇道:“我听说乞巧那晚,小娘子们需要将蜘蛛放进盒子里,让其结网,或是望月穿针?”
夏纪娘道:“那都是大户人家的娘子们才会做的,我们便只是吃些果食、雕刻些花瓜在家中热闹一下罢了。”说完一顿,又看着张鹤,“说来我险些便忘了,二郎不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么。”
“……可我不想玩蜘蛛。”张鹤道。
夏纪娘“扑哧”一笑,道:“看来二郎不怎么想过乞巧。”
张鹤语塞,夏纪娘又道:“唔,毕竟二郎也不曾过乞巧吧。”
七夕的晚上,李清实的妻子陈氏来寻夏纪娘,俩人说了会儿话,陈氏便邀夏纪娘一起焚香列拜。夏纪娘不好拂了她的好意,便在旁陪她。
陈氏借此机会将织女当成了送子观音,向织女星乞求赐予她子女,末了,见夏纪娘无动于衷,她便问道:“纪娘,你怎么不一起来?”
夏纪娘有些尴尬,若不论及此话题,她倒是能陪陈氏聊下去。她心想即便她再怎么祈求,自己与张鹤也是不可能有子女的。可这些话她不能告诉别人,便跟着她做了样子。
焚香列拜完,她又有一丝恍惚。虽说张鹤是不忍看她嫁给黄禹这样的人才与自己成亲的,可自己若与她长期一起生活,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届时恐怕又得闹出不少麻烦事来。
还有一件事她也想了许久,她已经知道了张鹤在终身大事上几近完美的要求,可却没问过张鹤是否考虑过她自己希望得到什么。
正出神,张鹤提着灯笼便来到了李家。李清实见她便揶揄道:“二郎来了,是放心不下表妹,所以过来了吗?”
“我、我只是担心纪娘回去时路太黑,她会怕,所以来接她。”张鹤道,也不想自己刚才过来时被竹林里的动静吓了一跳的糗样。
李清实也不点破,笑道:“方才她们在焚香列拜,这会儿已经进屋了,你进来坐一会儿吧!”
话刚落音,夏纪娘便从屋内走出来。她刚才已经听见张鹤的声音了,明明自己更加害怕却因担心自己仍旧找了过来,心中一股暖流流过,便向陈氏告辞。
“夜了,我们这便不打扰实表哥与表嫂,先行回去了。”夏纪娘道。
“那你们路上小心。”
张鹤低声问:“纪娘,我没打搅你与清实嫂的聊天吧?”
“没有,而且你来得恰好。”夏纪娘轻声道,又扯了扯张鹤的衣袖,“我们回去吧!”
张鹤直接握住她的手,心中虽然忐忑,但是也没有松开,不过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夏纪娘也没有挣脱。
从李家到张鹤家并无别的人家,所以这段路又黑又静,一点风声便能使竹林发出的动静在黑夜中被无限放大。
路边的草丛、田野上闪着点点荧光,两道步伐并不一致的脚步声在夜空中响起,张鹤惊叹道:“纪娘你看,这个时候竟还有流萤!”
“真的呢!”对萤火虫的出现已经习惯了的夏纪娘并没有张鹤那般欣喜,不过收张鹤的情绪感染,也露出了笑意。
“纪娘知道流萤为何会发光吗?”张鹤问。
夏纪娘摇了摇头,又道:“莫非二郎知道?”
“流萤的腹部有两种发光的物质,这两样东西互相作用,便发出了光来。而流萤之所以发光,是为了吸引别的流萤的注意……”
夏纪娘不曾想到张鹤竟然真的知道萤火虫发光的原因,而且并不像是信口拈来忽悠她的。流萤这种小虫子自幼便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可似乎不曾有人在乎它是怎么发光的,又为何会发光,在这一点上,张鹤算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意外。
“二郎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夏纪娘好奇道。
张鹤的话在喉咙中卡了一下,随后胡扯道:“我以前看过一本偏门的书,上面说的。”
夏纪娘将信将疑,又道:“不过我听说流萤其实是战场上死去的人的血化成的。”
张鹤本来也不太害怕,只是夏纪娘这么说,她便隐隐地有些不安。交握着的手心也因闷热而有一丝汗渍,她道:“其实没这么玄乎,它就是虫子变的。”
“嗯,二郎这么一说,我便知道那些话都是假的。”
转眼间俩人便回到了宅子里,夏纪娘本打算去烧水沐浴,可张鹤在来寻她之前便已经烧好了水,她自己则更是沐浴完了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