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慈光(重生) 作者:吾心大悦(三)【完结】(83)
天授帝的视线落在了桌面地图上。
楚王府,开悟园……
朝阳。
说过要封赏她的,此次平叛,营救九郎她都有功。
天授帝对朱熙说:“朝阳平叛有功,把朝阳在御林军的人手都赐给朝阳,独立组成一军,称奉圣军,属侍卫六军之下。”定王家只有朝阳行事作风最像父亲,可惜是个女子。不过是女子才更好,给她的权力再大也不怕能翻出浪来。反而给了九郎助力。
至于定王府,迟早完蛋,多这点力量,无关大局,权作安抚,免得定王府的人狗急跳墙。
“是!”朱熙又应下,虽暗暗咋舌,却根本没想过劝阻。
天授帝敢让朝阳成为大幸开国以来头一个领兵女将,一是因为朝阳从小到大都是“正义化身”,几乎所有和她对着干过的世家子弟都会倒霉,习惯成自然,一般朝阳想做什么,反对的人不会太多。
二是朝阳此次平叛有功,大家有眼睛都看到的,朝堂上反对的声音不会很有底气。
最妙的是,提拔了朝阳。她是定王最疼爱的女儿,定王昏睡,其势力多少受朝阳影响,不会对九郎产生太大威胁。
守备京师的两支大军都服帖了,其他事九郎就能搞定。
天授帝反复思索许久,确认并没有什么遗漏,如果这样小九郎还是被欺负,只能怪小九郎自己没用……后一点是不成立的。所以皇帝才开口唤:“传丞相觐见。”
立即有人通传,政事堂的官员根本就没敢回家。暴太子废除了,新太子还没着落呢。
大家眼巴巴看王又伦觐见,还以为是讨论太子人选问题,纷纷给他使眼色……“帮理不帮亲啊”。
至于王又伦看懂了几个人眼角抽抽要表达的意思,就未可知了。
天授帝传召王又伦,没有避着记他言行的起居郎。
王又伦也以为要讨论继任者问题,谁知天授帝却和他聊起了儿女经,一直在说他家小九郎的容貌集父母所长,长得可爱,又胸襟宽广,磊落光明,勇于开拓,敢于承担……省略表扬一万字。
让起居郎写得抖手,却还是要记录。
而王又伦头一次听到父母这么赞自家孩子的……不是应该赞“别人家的孩子”这样么?
——陛下,我知道我外甥好,所以……您老倒是发句话,到底想立谁嘛?
急得王又伦差点抓耳挠腮。
天授帝就是不提这茬,只和蔼地问:“正论,朕记得你有个小女儿,多大了?”
王又伦忐忑回答:“十五了。”咦?问我女儿干啥?
“可曾定下人家?”
“并未。”
“你看我家九郎如何?”
王又伦不敢回话,这是……
天授帝揭蛊:“咱们亲上加亲,可否?”
牟渔理完事过来回话,走到殿门口,耳尖听到这话,眼神微动,便站着不动了。知道这肯定又是天授帝自作主张,没经过沐慈。但他绝对是不能打断的,于是不动声色。
王又伦直接给跪了,一激动,五体投地。
天授帝看王又伦这么上道,高兴得很:“如此,那朕就定下你家小娘子,是叫王廷蕴吧。”连人小姑娘闺名都知道了,可见不是惦记一天两天了。
王又伦没办法拒绝啊,且他外甥虽然病弱,却是个好孩子,拒绝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于是抿唇,沉重地点点头。
天授帝从怀里摸出一个圆玉,这是在九郎还没出生时,天授帝期待心爱的人诞出的血脉,早早命人找了一块极品羊脂白玉,准备打造皇子玉。
每个皇子都会在周岁上取大名时获得这么一块,用最好的材料,皇帝亲笔提书落名。可惜沐慈在冷宫出生,血统存疑,皇子玉就没做,最近皇帝才找出自己准备的白玉做了一块,却一直不大敢送出手。
他有愧,也怕儿子伤心。
皇子玉正面刻了“慈”,围了一圈万寿花纹,背面新刻上了两行小字“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包含了沐慈的字,若缺。
也包含了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美好祝愿。
天授帝扶起王又伦,恋恋不舍把沐慈的皇子玉交给他,就像把自家熊孩子交给他姨父操心一样。
王又伦尽量稳住手,双手郑重接了这块刻有沐慈名与字的白色皇子玉。玉质极好,温润如一汪凝脂,隐隐散发莹润光泽。
这是块含有灵气的极品宝玉。
天授帝问:“你可有信物?”
王又伦摸了摸,从袖子里拿出女儿前两天给他做的荷包递上。大户之家的女孩,在婚前的绣品都属于闺阁用品,不能随便送外人,用来定婚约做信物也是适合的。
就是价值与手中白玉差太多。
天授帝知道王又伦家境,并不在意是不是贵重,高兴接过荷包,凑近眼前细细看。
宫里绣娘都是顶尖的,天授帝看惯了好绣工,也能看出这少女虽手工还有些稚嫩,却心思灵透,用色大方,绣的竹子根根挺拔清奇。
再细细分辨上面两行小字,念道:“玉宇金缕皆不慕,清风修竹本吾家。”
王又伦谦虚道:“是小女闺阁拙作,不当大雅之堂。”
天授帝却喜欢,说明这是个有风骨,有才情的女子。这婚事定得好,天授帝连呼:“好!好!好!”把荷包郑重收在了一个漂亮的小匣子里。
王又伦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
外甥是个好孩子,能力强心思正,又是亲人。他宝贝女儿也是个懂事明理的,嫁过去不怕被欺负,就怕……就怕……不知道能有几天好日子。
先不说皇家如今是个权力漩涡,只说小王爷外甥那身体……
坑爹的是,皇家公主郡主二嫁三嫁没问题。可皇家的媳妇儿是不允许再嫁的哇。
感觉坑了女儿一辈子……
呸呸!
怎么能咒女儿和未来女婿?
咦?不对!他家是草根寒门啊。
按理一个寒门,不是世家女,哪怕是丞相的女儿,也是没资格成为皇子妃的,更别提成为皇后了。
天授帝是糊涂了定错了闺女,还是……根本没那个意思?
王又伦一时惊疑,一时惶恐,一时心酸,一时愧疚,滋味复杂得简直没法说,惟有泪千行。
天授帝拿爱哭的丞相没办法,还以为他是高兴的,于是更放心托孤:“朕唯一不放心就是九郎,为人父者,总希望自家孩子平安长大,结婚生子,成家立业。正论,朕只怕看不到九郎成婚的那天了。”
王又伦惶恐:“陛下,您正值春秋壮年,可不要说这种话啊。”
天授帝倒看开了:“你是九郎的姨父,将来又是岳父,帮朕照顾着他,要让他幸福顺意。将来有了……有了孙子,记得给朕说一声。”
真有那么一天,就表示九郎身子好转,后继有人,他死也瞑目了。
王又伦更加惶恐,没注意天授帝不自在的那一下卡壳,否则以他的聪敏,还有上次亲眼见沐慈失禁,以及太子的凌虐,就能联想到了。
那他……
更没办法拒绝啊摔。
天授帝扶起哭得稀里哗啦的王又伦,对一直在身边站着的牟渔说:“唤其他人进来。”
全部值班的宰执很快到场。
天授帝已经感觉从药物得来的力量流失了,强撑着说:“拟旨!立太子。”
这旨意重大,翰林学士承旨赵瑞挽袖子上场了,立即取了明黄空白圣旨,准备笔墨,等待命令。
其他人特别是御史中车丞苏砚也挽好了袖子,准备驳回并劝诫。
大家竖起耳朵,只听天授帝有些暗哑地说:“为江山社稷,大幸万年,需选择贤者继承宗庙,吾欲立……”
大家都听到了那个“贤者”,而非“长者”。
赵瑞琢磨大家劝诫无用,于是很恭敬下笔,暗自琢磨怎么把这道圣旨写滋润了,在新君面前博个好……虽然他有点怀疑某个白字帝狗爬党能不能欣赏他那被所有人称颂的骈四俪六的公文写作及书法水平?
“立……”天授帝眼前一黑,栽倒了。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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