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蹊看着她,没有动作。
“你聋啦,我叫你把凳子擦一下!”
“你自己不会擦吗?”
“我穿着裙子呢,这么长,蹲下就要拖地了。要不是我叔叔带你来,你凭什么待在这里,叫你做点事怎么了?”
夏蹊无语,她原本以为这个小姑娘只是有点争强好胜,现在看来完全像个没长大的,得让社会教她做做人。
赵浅浅瞪着夏蹊,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夏蹊直直地盯着她,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就在这时,赵刚走了出来,他没发觉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急切地说道,“快跟我进去,我师叔要见你们!”
赵浅浅听到声音便收敛了,很自然的跟着赵刚走了进去,夏蹊慢慢地走在她后面。
一进内室,夏蹊就听见一个很严肃的声音说道,“这就是你推荐过来演春草的?”
夏蹊抬头一看,登时被吓了一跳,眼前的老人,竟然是李平导演!这是国家电影史上里程碑似的人物,他在夏蹊出道的那一年出世,被国家授予“艺术成就终身奖”,他的每一部片子都是经典中的经典,多次出现在艺考的考题里,电影选段基本上也是每年必考的题目。
他竟然是赵刚导演的师叔?怎么上一世没听说过呢?
这样的人物,片子也会不过审吗?
不对,夏蹊瞳孔收缩,她出道那年是16岁,也就是说,明年李平导演就会去世。
怪不得了,据说他去世之前已经住了大半年的院了,也就是说,今年他就会因病住院。春草这部片子,看来是没办法拍下去了……
可惜她不知道李平导演是因为什么病去世的,也许,早做治疗的话,能治好呢?
赵刚看着下面正在走神的夏蹊,不禁扶了扶额。这夏蹊怎么回事?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期走神呢?赵浅浅已经做了自我介绍了,她都还没反应。
“咳咳!”
夏蹊回过神来,猛地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特别是赵浅浅,眼里的得意已经溢了出来。
李平导演有些不满,他处事的态度一直都是很严谨的,现在这个小姑娘竟然一进来
就发呆。
“大家好,我叫夏蹊。蹊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蹊。”夏蹊有着一口清脆的嗓音,还有着多年锻炼下来的台词功底,所以,即使她的声音不是很大,在场的每个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倒是为她挽回了一些印象分。
春草这部片子里,女- xing -角色不是特别多,适合年轻女孩子的,也就是春草和小菊了。小菊是春草邻居家的孩子,她对春草充满了同情,经常偷偷塞东西给春草和她的孩子吃。
但这样一个孩子,却在一次走夜路的时候,被人拖进小树林,然后再也没回来。可以说,春草这部片子,基本上可以称为女- xing -受难史。
因为赵刚难得求他,所以李平破例给了他带来的这两个小姑娘优先试戏的权力,如果有谁能达到他的要求,那么她就能够留下。
李平导演虽然对拍戏非常严格,但他也不是不能容忍犯错的。只要你入了他的眼,那么你的运气就来了,他会往死里□□你。
最经典的一次,就是在后世一个节目采访当年的影帝周敬生时,他回忆的片段。原来,他初出茅庐之时,就进了李平导演的剧组。可能是导演觉得挺看的上他的,于是对他的要求十分严格,经常一个镜头拍两三天,力求他的情绪状态完美了才能通过,搞得他苦不堪言,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得罪了李平导演。
那部电影整整拍了一年零四个月,其中一年的时间都在打磨他的演技,也不知浪费了多少胶卷。
李平导演没拍过什么大制作,大场面,他擅长的是拍摄小人物的悲欢离合,从微小处见真章,反映当时人们的生活,揭露一些社会的黑暗。他的电影基本上都是小成本电影,但收获的利润却是巨大的。因为他是在用心拍戏。
那一部电影,使得当时的周敬生由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菜鸟,转变为有着纯熟演技的大神,虽然那部电影他没能拿到最佳男主角,但是他收获的却是那一座奖杯无法比拟的宝藏,可以说,周敬生是李平的半个徒弟。而像周敬生这样的艺人,又何止一个呢?所以李平导演在影坛上的地位,不说之后几年,就是之后的四五十年里,恐怕也难以有人出其右。
“那你们就开始吧。”李平看着她们说道。
赵浅浅眼里划过一丝茫然,开始?开始什么?不换服装,不化妆,不会就叫她们开始演戏了吧?
夏蹊也愣了愣,然后马上进入状态,“导演,您想看哪一段?”
“你全都记下来了?”李平板着脸,寻常人根本不能看出他的情绪。
夏蹊点了点头,赵浅浅像见鬼一样看着她,虽说这剧本好像不是很厚,因为李平是出了名的喜欢改戏,但也不是几天就能背下来的吧?
“那么,你就演洗衣服那段吧。”
夏蹊想了想,然后就走了出去。
赵浅浅站在赵刚旁边看着她的举动,她怎么就出去了呢?不演了?
片刻之后,夏蹊又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条小板凳。她坐在小板凳上,腰往下弯着,两条腿向两边开着,仿佛她面前有个很大的木盆。
夏蹊开始洗衣服了,她熟练的给衣服打肥皂,然后揉搓,洗好几件之后,她坐直了身子,自然的捶了捶后腰,脸上有着一丝身体放松的笑意。突然之间,她的眼神仿佛被盆里的什么吸引了,直勾勾地盯着下面,笑容也渐渐冷却。她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把东西拿了上来,贴在脸上,带着哭腔低低的叫了一句,“宝宝。”
一连串泪珠从她的眼里滚落,她又叫了一声“宝宝”,显而易见的悲伤情绪感染了在场的众人。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她又突然的把那东西丢在了地上,连连用脚去踩,嘴里仿佛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但大家感受的到,她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股挣不开的浓浓的绝望。
“卡!”
夏蹊站直了身子,朝坐在上面的导演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