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璜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喉咙里发出闷闷的笑声,满是嘲讽。“程青檀,莫非你也被这白蛇妖迷惑了不成。你居然为她求情,还想要骗我。”
“骗你?我等小妖在仙君的面前何以言骗。你无时无刻不想着让西元修行获得法力,在知晓东岳帝君的计划之后,将计就计,不惜令她陷入绝境,与沈小姐达成契约。她获得道行,记取前世,白素贞失去道行,变成凡人。你莫要告诉我,这一切你全然不知。”说到最后,程青檀已是盛怒。莫说这两人是她挚友,就算是个路人,被人如此摆布算计,她一样觉得可耻。
“呵,痴情人许西元不是去找观音帮忙了嘛。她要把她的信仰之力和黄裳最后的生机都给她的白蛇妖。”东璜鼓鼓掌,“伟大,何其伟大。”说到此处,她话锋一转,冷冽的面孔- yin -沉如沪上十二月的夜,“可是那生机是黄裳修为的精魄,我不容许她给别人。” 人人为这蛇妖忙碌,人人希望这蛇妖青春永驻,凭什么?凭什么白蛇妖可以得到如此助力。而黄裳,被孔雀明王无故杀死在前,连最后的生机都要为人夺走。
听罢此言,四人有惧有喜,喜的是白素贞有转机,惧的是东璜来势汹汹,怕是难以善了。她们心情清楚,合三人之力,仍不是成仙的东璜对手。而东璜的目标只是白素贞。如今的白素贞,如上海的雪,稍纵即化,脆弱十分。
东璜口口声声白蛇妖,极尽侮辱,小青听不下去,呸一声道:“冠冕堂皇,强盗逻辑。你那个黄裳早已死了几千年,现在这个是西元,西元的东西有她自己做主。你是她的谁,谁要你容许。我姐姐是她的妻子,她们的私事,管你什么事。你是神,那又如何,管人家被窝的神嘛。”
“妻子?合法吗?”东璜笑她们的天真。何止是她,这世间压根就不允许。
“她们自己承认就好。再者,你口口声声黄裳,黄裳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她的谁?她知道你是谁嘛?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从前迷恋黄裳倒也罢了,现在死人活人分不清,把西元当黄裳作为你的禁脔,嫉妒别人恩爱,就一门心思来破坏……”小青越说越是痛快,吴九娘简直要给她鼓掌。
不妨东璜眉角一动,一道雷闪在她的跟前,幸而程青檀手快一步将她推开,否则正正好当头一击。如今只擦到额发刘海,小青脸色一白,心有余悸。
“东璜仙君,心虚啊。”这是吴九娘,不是不想识时务,只是实在忍不住。
“小青、九娘。”听着她们唇枪舌战,众人之后的白素贞终于发出声音,挡在她身前三女看她一眼,没有让开。
白素贞又唤程青檀的名字,语声坚决。她不想让她们成为下一个小二黑。
三人方让出空间,让她与东璜正脸相对。
白素贞穿着家居,卫衣、运动裤,斑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昔日柔美端丽的面容,已布满细细小小的皱纹,衰老之气尽显,像是一朵开败的花,已过时令,花瓣焦黄,只余凋零。
唯有眼里的洞悉与悲悯一如既往。
很久很久之前,东璜就讨厌白素贞这样的眼神,好像永远在说她看见,她懂得,她理解。
不过是个蛇妖,被佛道二门耍得团团转的蛇妖,偏生一次又一次装成菩萨的样子。
自以为是,叫她作呕。
不过一想到这个讨厌的女人即将死在自己手里,东璜旋即开心起来,指尖灵气倾泻而出,结成一个封闭的结界。
将众人置于结界之内,东璜没有停手,她的手指划过吴九娘、小青、程青檀,最后落在白素贞的面前。“白蛇妖,看你这风烛残年,行将朽木的样子。妖就是妖,人妖殊途,硬是要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今日,就当我替天行道……”
暴风骤起,风中夹带粗糙的沙砾,刮得四人站不住脚。
东璜- she -出一道青光,直朝白素贞而去,程青檀抵御暴风之际,不忘祭出法盾替白素贞阻挡。
“螳臂当车。今日且让你们看看仙妖之别。”
暴风之中,自有漩涡,以吴九娘和小青的本事,应对吃力。
拼命之余,吴九娘喝骂:“凭你也配。”
小青配合的狠声呸一下。
输人不输阵,打不过,骂也得骂过。
东璜法力一吐,三人各自承受千斤之力,忙于招架,再分不出心神照看白素贞。
“咔嚓。”只见白素贞站立不稳,被风吹得朝后飞去,落在地上之后腿骨断裂,束好的白发在风中凌乱,格外狼狈。
“呵,凡人。”见三女已被困住,无暇旁顾,东璜不欲纠缠,右手一挥,法力凝成万支利箭,- she -向白素贞。
她要白蛇妖万箭穿心。
她要白蛇妖尸骨无存。
就在此时,人人以为白素贞在劫难逃,却听得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佛号声中,白素贞为金光所笼罩。
不曾想,竟是法海来救。僧袍猎猎,眉目清朗,超凡出尘。
东璜轻抖衣袍,冷笑道:“不自量力。”
她以一敌四,催动法力,数道光芒齐飞,眼花缭乱,血色如雾。
“砰。”
劲力之下,一声巨响,小青、九娘、程青檀、法海同时被弹出结界。
四人落地之后,齐齐喷出一口鲜血,甚是萎顿。
结界之内,只剩下东璜与断腿的白素贞。
“白蛇妖,没想到连法海都来帮你。”
白素贞半趴在地上,断腿蜷在那里,忍着剧痛,冷汗一阵一阵,声势却不弱于她。“仙君难道不曾听闻,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嘴皮子真利索。不晓得许西元发现天地间再没有你这个人存在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你手指上套着的是什么?戒子?自己戴个戒子就算私定终身?难道你不晓得,那叫无媒苟合。”
今天,东璜的话太多太多,怨气太重太重。